她的话虽未说的明晰,但言外之意乔珩早已明了,“李姑娘治下之人的身手我是知道的,倘若甘愿,即日起便归附我手下的‘霜影’部中。”
身上背着几条擎夜卫的命,也只有在他的蔽护下才最为安妥。
“小女谢过乔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今生没齿难忘!”她当即起身,郑重其事地向乔珩行了一记大礼。
齐亓本想戏谑她今时懂了礼数,可抬眼瞧见她因喜极而盈泪的眸子,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将桌上的一碟翠玉豆糕推到她面前,问道:“李姑娘,你一路奔波至此,眼下可有安身之所?”
“有……在三春堂,那的老板娘与老霍是故交,他先前曾告诉过我,若无落脚之处便去城西找桃华。”
第三十七章 初五
往后的两个月中,王工匠又着手协助赶制出十杆火铳,凭借着先前的经验,这次的制作工艺更为完善精良,工期也较前大幅度缩短。
齐猛离京前向西郊大营递去一封落有帅印的手书,嘱意总兵甘昭协同调度,派一队劲旅在齐亓的指导下先行试用火铳,并交代此举必当审慎从事,若有走漏风声者,一律以军法论处。
试用的火铳依旧采用竹节制成的子窠,最大程度降低了原料上的消耗,随着改良的逐步完善,其火力也已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相距百步之外的木靶一击便碎的四分五裂,四指厚的砖石也可轻而易举地击穿。
为了能将在实战时由冲力造成的影响削弱至最低,肩甲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连两个月的奔劳,每日从营地返回乔府后,齐亓又继续挑灯投身于其他兵武的改良之中,身上好不容易养出的几斤肉又掉了个干净,随着私建的“火铳队”渐渐步入正轨,他终于难得迎来一日空闲。
这日天色刚刚泛白,他无故从睡梦中惊醒,猛地从榻上坐起了身,腰身随即被乔珩环住,“昨日忙到后半夜,今日怎还起的这样早。”
“最近总睡得不踏实……”齐亓望向窗外,院中的合欢已经开始有了败落之兆,眼前枯白与浅茜交汇绵延,他挽起袖管用力揉了揉略有些模糊的双眼,道:“今晨这是起雾了?”
乔珩很快察觉出了异样,抓住他仍在肆意蹂躏着双眼的手,道:“亭砚!别揉了,我这就差人去请大夫。”说着便翻身便下了榻。
“没事儿的,许是这段日子累着了,歇息几日就好,”齐亓拉住他的袖摆,哑然道:“又让你费心了。”
每月命人去往医馆抓配补药时,都会将大夫请到府上替他诊脉,除了道出他脉象沉缓无力外,并未提及其他不妥之处。
“以后绘制图纸时多点上几盏灯,那豆大的灯火太过昏暗,属实伤眼,还有,若是身体再有何不适,不许瞒着,马上告诉我。”乔珩的眉宇仍颦蹙着,言语间也带出了些许责令的意味。
齐亓不由得嗤笑出声,探身上前攀住他的腰,手指在他腰侧挠了两下,饶是有几分没脸没皮道:“得令,草民谨遵大人之命。”
“还笑,贯会胡闹。”擒住在自己腰际胡乱抓挠的手,作势轻打他的手心。
微微吃痛,齐亓飞速抽回手,佯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道:“还记得从前有个人说过最爱看我笑,这才不到一年时间便已然生厌了,到底是岁月不居,盛年不再啊……”
这话他只当是句玩笑说出口的,但想起昨日偷偷拔去的那几根白发,心底总会生出些烦闷。
可就是这句玩笑话,使乔珩忽觉一阵仓皇,他忙将齐亓纳入怀中,道:“不会的,亭砚,不管将来是皓首苍颜或是年华垂暮,我都不会离开你。”
“逗你的,难得我们赶在同一日得空小歇,再陪我睡会儿吧,等天大亮了一同出去走走。”
巳时一过,二人便出了门。
时值秋绪,满城红衰翠减,唯有丹桂又添疏香。
不知不觉走到了三春堂门前,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馆,门楣上方悬挂的牌匾用朱漆所书的“三春堂”三个字却是娟秀雅正的。
时辰尚早,小馆还未开张,大门仍然紧闭着。
上前轻叩门扉,却不想开门的竟是李无言,她已经换上了寻常女子的衣裙,长发也绾成了髻,见到两人,她诧异道:“你们二位怎么来了,快请进。”
走进小馆内,内里的陈设也极为朴素,榆木桌椅收拾的整齐,从微开的窗洒进的日光,映照着一室窗明几净。
“难得今日得空,来看看你。”
落座后,李无言替他二人斟上两盏茶,随后拂裙坐在一旁,道:“多谢了,我在这有桃华姐照顾,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