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道理让傅筝如意,更不想像那两个傻子一样逞能。
“岫昭”在场边静静注视着场内,背脊直得像一棵挺拔的松。沈可咽了下唾沫,他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他的腿不是断了吗?为何能站得如此自在?傅筝也奇怪着这件事。但她站在门口,与“岫昭”的距离比沈可更远。
身姿挺拔的“王爷”忽然笑了,往门口多看了一眼。傅筝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林宣的目的达成了,他是不是应当高兴?穆言眼中空无一物,死亡是他的愿望,可对林宣不是。他只是为了自己,林宣才是为了岫昭。穆言一时自卑起来,呆呆望着林宣出神。
…………
城中窄巷的另一头,龚昶已奔出老远,替阗悯和岫昭探明了通向城外的捷径。三人加急赶路,也不得不在意岫昭的腿伤。阗悯架着他走,一手按住岫昭的胳膊,一手搭在了他腰上。
岫昭被他半搂半提的,腿是舒服了,胳膊却酸麻得紧。
“悯儿等等,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阗悯头一偏,恰好凑在岫昭脸侧,温温柔柔地道:“累了?”
“不是,那个你不累么?”岫昭收回胳膊,揉了揉上臂:“走出这么远,他们暂时追不上了。”
阗悯等他揉完手臂,又将岫昭半提起来打算走:“还没出城,怎么就想歇了。”
岫昭被他挽着腰总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好在龚昶在前头,也没去注意他们。
阗悯见他停着不肯走,想了一瞬大约明白了,开口道:“我背你走。”
“别……那怎么好意思?”岫昭按住阗悯的肩,虽然心里十万个愿意,依旧道:“你还是留着体力,等会儿与人打架比较好。”
阗悯望着他眼,微微一笑:“有道理,那你跟我走,手给我。”
岫昭依旧磨蹭着不肯动。
龚昶在前边等得久了,没见着他二人,又向来路折返,恰恰看到他俩站在路中间“僵持”。少女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您俩有什么私话不能出去了再说么?”
岫昭转过头,半眯着的眼像只狐狸:“没大没小。”
龚昶心直口快,尴尬着咳了一声,转向阗悯道:“小王爷别让他了,把他架走吧。”
“…………”
岫昭反抗无用,只得将胳膊又架到阗悯肩上。
龚昶看看他二人,又往他们身后多看了一眼。“怪了,那处烟是什么?”
尽管有夜色遮掩,那不明显的一处灰烟依旧被龚昶敏锐地觉察到了。龚昶牙关紧闭,小手握成了拳。那是他们来的方向,按他们的脚程快慢计算,应当就是先前藏身的私宅附近。
林宣他们不知道平安离开没有?
龚昶心中狂跳,嘴唇开了又合,强忍着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测来。
岫昭拉着阗悯转过身,凝神看了一会儿,这才看清那缕烟,口中吐出两个字:“遭了…………”
阗悯楞了会儿,心中也有了计较:他们藏身的院落和岳冰的私邸都没有别人,不可能平白无故走水。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去放火,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宣他们有了变故。
他们没有走。
阗悯一时难以接受,在下一刻抓紧了岫昭的胳膊。
果真下一刻岫昭就开始挣:“悯儿放开,让我回去。”
龚昶急得红了眼:“小王爷和王爷在这里等我,让我去——”
阗悯按住岫昭已是困难,再挪不出手去管龚昶,只得低吼道:“不许去!”
龚昶从未被他吼过,一时呆在原地,委屈着恨声道:“为什么不能去?我不去,林叔和穆哥哥能出来?穆哥哥不会武功,林叔一人如何能挡那么多人?”
阗悯怀里的岫昭气息起伏不匀,显然同龚昶一样难以控制,要不是腿断了行动不便,阗悯恐是早拉不住了。阗悯道:“非但不能回去,我们三人得往城外走。”
“…………”龚昶瞪大了眼:“你要我弃掉他们?!”
“他和林宣穆言谁重要?”阗悯话是对龚昶说的,指的是怀里的岫昭。“我们若出不去,外面的二十万大军、舒桐叶凌他们怎么办?”阗悯不是不想回去,可一想到回去的后果就觉得难以承受。他是主帅,他要的结果是打下天下,替岫昭夺回皇位。 这一路必定有牺牲,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龚昶忽然跪在地上,双肩抖动,无声地哭了起来:“王爷重要,可林叔……和……穆哥哥也重要……”
“他们还没死,你哭什么。”岫昭忽然冷静下来:“林宣拿了我的剑,就是早计划好了。他让你跟着我,是想你活着。”
他说话忽然变得冷淡和缓慢:“我本不该这么天真的以为我们五人能顺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