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昭不是个傻子,兰璟亭从前在王府得到的,和他在正泫身边得到的,根本就不能比。他进宫之后,再未再踏足王府,甚至与他在宫里遇见,都只有寥寥数语。这让他如何相信兰璟亭是要帮他?
阗悯握住岫昭的手道:“你在想什么?”
岫昭知道阗悯不信,可在阗悯面前他不愿再提起兰璟亭。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
“他是对曦琰还有情?”阗悯忽问出个让岫昭尴尬的问题。
岫昭望着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然呢?”
岫昭后悔方才随口说了那么句玩笑话。阗悯似是要他的解释,可这没有的事让他如何解释?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何必来帮我这个乱党?他想要的都得了,就算我拿回皇位,能给他什么,有现在这般风光?悯儿和我这么久,可见我与他有什么往来?如此这般……还能对我有什么情?”
阗悯听他说完,暗笑自己糊涂。当局者迷,因是心里有他,才会一时想不开。岫昭另一只手合在阗悯手背上,开口道:“他怎么想我不知,我只能确认这是他的字。或许是引我们上钩的,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帮我们的。不过再那之前,我们得过了眼前这个坎。”
阗悯看着他手道:“曦琰说得是,他已位极人臣,这般也太奇怪了。”
岫昭见他不再纠结这个,总算过了,叫着阗悯多吃些东西。阗悯替他夹了许多放进碗里,倒是和他一起吃起来。
两人没等太久,林宣穆言便先回了,正好四人凑了一桌,草草填了肚子。穆言差的几味药也找全,就等回去替叶凌拔除病根。幸而是这里城小,反而成了不缺药材的地方。
林宣在城里替四人找了一处城边的民家小院歇息。一则可以避人耳目,二则可以迅速出城。
这小院落似是久无人住,桌上起了一层薄灰。林宣推开门与岫昭道:“王爷可以放心,此地本是一户人家租住,后头搬走空了半年。”
岫昭也不挑地方,既然是林宣选的,自然有他的道理。几人扫了落灰,决意早些歇下,明日一早便好出城。阗悯忽想到什么,拉了林宣道:“林掌柜 ,既然守城官兵都知京城来的消息,我们是不是当去府衙探一探,说不定会有别的情报?”
林宣一愣道:“我怎么没想到?”
二人一合计,觉着可行又无风险,便打算将这事报岫昭知晓。当日夜里,阗悯林宣二人便蒙上了脸,做了一回偷鸡摸狗的事。
岫昭被二人“无情”抛弃在住处 ,心里只憋得慌。林宣千劝万劝,阗悯也不让他出去。穆言见他心思不在,只得邀他对上一局排解情绪。
岫昭倒是难得地应了。穆言的棋力虽不如阗悯,不过也能算是大家之流,消遣排解是可以的。两人落子之间,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去了半个时辰。穆言看着一盘棋道:“王爷是故意让了我。”
岫昭道:“哪有让你,不过心思不在这,下了些废棋。”
穆言淡淡一笑:“不下这几步废棋,我恐是早就输了。王爷担心我能理解,不过小王爷和林掌柜的身手,除非遇上清音阁,哪会有什么事?”
岫昭听他一说,竟然隐隐担心起来。
两人无事复盘,岫昭一手一手解说,穆言都听得认真。岫昭忽然道:“你染了黑发,到底是为什么?”
穆言抬头看他,转过头道:“这不是为了让人少些疑虑,好进城么。”
岫昭面上稍稍有些迟疑。
穆言已经看淡生死,不修边幅多年,忽然注意起仪容来,他有些不信。他说的这个理由看似没有问题,可有谁会随身带着染发的东西?
他身上忽然感觉一阵冰冷,像被冷风刮过了似的。穆言会不会是…………
阗悯那时候说起穆言好像比他还年轻了,他还生了一会儿闷气。他知道阗悯是有口无心,也没多计较。可是阗悯又怎么会拿他做比?
岫昭细细望着穆言。穆言染过黑发之后,与他极为神似,除了身高稍微矮一点儿,身形也是很像的。他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又将这想法从脑中赶了出去。
“不下了。”岫昭烦闷了起来,站起身拿了拐棍就往外走。
外间此时黑得怕人。
小院里没有点灯,是怕外人见了这空置的房屋漏出灯光,惹上麻烦。
岫昭望着黑漆漆的空间,喃喃道:“怎么还不回来?”
穆言跟在他后头,劝慰道:“王爷和我进去吧,站着不如多休息。他们回了自然会进来的。”
岫昭的眼垂了下来。
“你说,从京师过来的有十万,还是二十万?”
穆言无法回答他,只答:“王爷想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