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哪能说得明白。此事一旦露馅,恐是难瞒过府里的眼线。”
岫昭听他说完,开口道:“我若不是一人前来,岂不是还得打上一场?”
“是有这个打算。”阗悯不得不承认,还好岫昭是单人匹马冲进侯府,省了不少事。
“呵。”岫昭冷笑一声,回床上坐着,拉了被子裹身:“他处理好要几日?”
阗悯跟着他,坐在他身边道:“三日是要的,明日我便同他去军营。”
岫昭缩在被子里没出声,阗悯唤了数次,才发现人的眼睛闭上,睡过去了。阗悯又爱又怜,抬起他的腿要替他脱靴,岫昭一瞬间醒了,问道:“那我要在这里装几日?”
“…………”
阗悯望着他道:“先睡会,明日再说吧。”
岫昭依旧张着眼,一双水眸有些泛红,模样更像是在强撑。阗悯道:“我守着你。”
岫昭攥着被,眨了眨眼才缓缓闭上,脑袋靠在了阗悯腿边。阗悯等了会儿,待他睡得熟了,才起身吹了蜡烛,靠在床头坐着。黑暗里没坐一会儿,又觉着有双手摸到了腰上,把他强行拽进了被窝里。
“坐外边吹风,你也不想进来?”岫昭的嗓音又低又轻,有几分任性的意思。
阗悯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你摸了几回了?”
“不记得了。”
“是不想摸了?……”
阗悯笑了起来:“不生气了?”
两人的头蒙在被里,不一会儿就握手言和,脸贴着脸。岫昭道:“钟乔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阗悯道:“原本不知道。可今日你到的时候……”
岫昭眼一横:“莫不是怪我抱了你?”他想想自己当时动作太过随意,本还想亲阗悯一口的。“那你睡在这儿,不是欲盖弥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阗悯一脸含蓄,只是微笑。
“洗什么,我本就不想洗。”
……
第二日岫昭睡醒已到了午间。阗悯不在身边,想来是与钟乔去点兵了。他方才穿好衣衫下地,长发不及挽起,房间里就多出名不速之客。
来人额头高而宽,饱满光洁,樱桃红唇,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岫昭。——可惜只有五头身,岫昭好笑着想。他招招手,把小孩唤到自己身边道:“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五岁,吾名钟昱。”小孩吐词说话像个小大人,很有种儒雅的气质。
岫昭才惊觉他姓钟。“钟乔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爹。”钟昱道,眼神飘到了岫昭头顶:“大哥哥要梳头吗,我可以帮你。”
岫昭坐着没动,眼里看着这个小娃娃。还是第一次有孩童说要给他梳头的,钟乔是怎么养的儿子?
钟昱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脸上红扑扑的:“大哥哥不要嫌弃我。”
岫昭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年岁都应当是叔叔了,怎么还叫他哥哥。“你爹爹没告诉你,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么?”
钟昱摇摇头:“可是我想给大哥哥梳头发。”
岫昭打断他道:“不行。”要是让侯府的人见着了,他老脸可以不要,这钟家小公子的名声受损就不值当了。改明儿传进钟乔耳朵里,他要怎么解释?
钟昱听得他不让,眼圈儿突地一红,委屈得就要哭了。岫昭被他逼得一愣,依稀想起了多年前的阗悯。“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我……”钟昱皱着一双小眉毛,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岫昭脸上飘,“呜…………”
“你想怎样。”岫昭板着脸,原想给小孩吓退,可钟昱似乎根本就不想走。
“头发……”
岫昭许多年没自己整理过仪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披着发是个什么模样,可在小钟昱眼里,着实是看着了天神下界,还是个才睡醒的神仙。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当即觉着自己喜欢上了。
岫昭那头却觉得这小孩难搞得很,住在侯府,骂又骂不得他。他日常是个慵懒轻慢的模样,换做成年人必然对他敬而远之,可这套在面前的小孩身上好像全没作用,钟昱压根不惧他的淫威。
岫昭无奈得很,只想打发了他走,对他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小钟昱见他有要求,喜道:“我吩咐人做去!”
“…………”岫昭看着这个小朋友蹦蹦跳跳地开门喊人,心里头滋味万千。原来不是不懂使唤人,只是有给人梳头的癖好?……
一刻之后,岫昭捻着一块桂花糕,认命地坐在桌前发呆。钟昱踩在一张矮凳上,仔仔细细地把岫昭的青丝梳成了垂坠的黑瀑布。两人在房内约法三章,干的事儿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岫昭甚至落上了门闩,就是为了让这个小不点儿保留着小侯爷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