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虽说有些不明就里,依旧按她说的做。去了没多久便回来跟龚昶回话,阗悯说再走半个时辰休息。
龚昶唉了一声,继续在前头领路。
舒桐低声问她:“我听着他车里有些声响,不知是在做什么?”
龚昶心道舒桐八成把耳朵贴上去听了,答道:“我没问你,你怎么来问我?”
“头一回是你去问的,我以为你……”
“我不比你知道得多。”龚昶沉着脸,想要绕开这个话题。
舒桐道:“他二人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还有火气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龚昶也颇为纳闷,不知这种抵触情绪来自哪里。或许是听到了岫昭那些床头私话,与他平日的形象相差太远。又或许是因为岫昭要她跟着阗悯,而阗悯明明点名要的是叶凌。
舒桐见她沉思着不停皱眉,只守在她身侧等她想明白。
两个时辰一过,果真听着岫昭传令下来,全员原地休息。此时众人离源城不过只有十余里。
龚昶回过神来,视线里出现了舒桐的大脸,心道舒桐也要一同进城,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伸手握着舒桐的手:“你在担心我?”
舒桐嘻嘻一笑:“你这么厉害,有什么好担心的?”
龚昶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是,我要保护你,担心的应该是你。”
舒桐回握住龚昶的手躬身道:“那有劳娘子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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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车厢里阗悯与岫昭面对面坐着已有盏茶工夫。岫昭办完事之后后知后觉地开始发脾气,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阗悯。
阗悯数次想问他气什么,又怕要节外生枝。
最终还是岫昭先坐不住:“你交待人急急赶路,是想快些进城。”
“夜长梦多,曦琰………”
“我知道。”岫昭皱起两道淡眉:“我如何不知你该去做什么?只你敢把我当个脑子昏聩的,还用那事来算我。”
果然还是因为做的时候讲了废话。阗悯摸着了症结,低头道:“我是怕曦琰不放我。”
岫昭道:“我就嘴上一说,你想做什么,我拦得住?”
“拦得住。”阗悯笑道,伸手要抱他,岫昭扭捏一阵,还是倾身与他抱着了。
“曦琰舍不得我,高兴还来不及。”
岫昭靠着他肩,听他说闲话。
“从前都是你哄我,现在反倒活回去了。”
“嗯。本王要不会说情话哄你,你就不喜欢了?要是再年幼十几岁,你就不要了?”
阗悯倒真想见见小时候的岫昭,不过苍天不给这个机会。“小时候的曦琰想必不会这么端着王爷架子,与我更亲切些。”
岫昭心道他猜得挺准。从前阗悯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自己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晚间也抱着一起睡,是比现在亲多了。可谁料得到当年的小没良心在床上对他用起了兵法,这种被拿捏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说起来,悯儿送过我什么礼物吗?”岫昭左思右想,自己送出去好多件,阗悯好像从云滇回来也没给他带过什么。即便他有时候想他,也没个物件寄托。身上唯一有的一束头发,还是他强要来的。
……连舒桐都不如,好歹龚昶都有呢。
越想越憋屈的岫昭头一次不要脸地讨要起礼物来。
阗悯在他耳边道:“我起初也想过。可曦琰贵为王爷,想来不缺什么。”
“…………”岫昭听得一阵郁结。
“曦琰想要的,只有两件东西。其中一件已经得了,还差一件。”
岫昭皱眉想了想,开口道:“臭美,可是把你自己算上了?”
阗悯嗯道:“如今只剩下一件,这份礼,曦琰多给我点时间吧。”
岫昭微微一笑:“好吧。你去源城注意安全,有事没事都给我报个信。”
阗悯点头,紧紧搂了他一下才放开:“即便要死,我也回你身边再死。”
“胡说什么。”岫昭从阗悯肩上离开,“你既把自己算给我了,除了我开口,你都不能死。”
他几句话说得冷冽又强势,让阗悯又喜欢起来。
“好,我这就去了。”阗悯转身下车,走得头也不回。
“王宇舒桐龚昶!”
坐着的三人听见阗悯喊,相视一眼站了起来。舒桐替阗悯牵了雪枂,只道:“没备干粮,就一壶水一把弓。”
阗悯见他箭袋里装满了箭,心道舒桐还是谨慎的。四人四马趁着落日的余晖奔向源城,要在城门关闭前赶着进了城。
钟乔钟侯爷的宅邸在源城独霸一方,是先皇赐下的宅子。阗悯曾经来过这里几次,但最近一次也有六七年了。钟乔的年岁比阗风小许多,一直尊阗风为长辈。阗悯当年十岁出头的时候,钟乔已有二十多,虽有些尴尬,不过也勉强算了同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