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悯道:“犯上作乱不可姑息,皇上就只是打打板子?”
正泫忽地一笑:“爱卿向着朕,朕倒是没想到。还以为你与我那弟弟关系好着,要来向朕求情。”
阗悯低头道:“臣不敢,皇上想来是掌握了证据。”他心中微惊,岫昭谋反之事正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掌握了多少?这会儿与他说起是想试探他?
正泫侧目看他:“若朕说没有证据呢?”
“…………”
阗悯抬头正巧撞上他的眼,不解道:“皇上这是……”
“这两日爱卿知道有多少人替他求情么?”正泫缓缓道:“说来可笑,竟一个都没有。”
阗悯想着他这话的意思,不敢接话。
“朕把他送去大理寺,也想看看有哪些人不喜欢他。”
阗悯心道荒谬。整个朝堂的人都觉得他想弄死岫昭,甚至太后也这般以为,他却说没有任何证据。他到底想做什么?“臣不明白。”
“朕就这一个弟弟,从小到大朕有什么他就有什么。可这皇位只有一个,他想要朕也不能给了。你没有兄弟,不会明白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
正泫口里依旧是岫昭要谋反。
阗悯心道他与舒桐并没有又爱又恨过,虽说小时候做什么都在一起。
两人走到室外,正泫依旧是握着阗悯的手腕,宫人们低头跪了一路,不敢作声。阗悯心道他这模样不知众人心里怎么想。他心中虽不愿,也不敢抽了手回去,只求正泫腿脚舒服了早点放了他。
正泫道:“朕让你过来,是想与你商量北边的事。四年前你爹没做完的事,你如今可想去做完?”
——带兵灭了鬼方。这事阗悯一直都想着,替阗风报仇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正泫这时候提出来,是要放他去北地?可岫昭怎么办?
一旦去了北地,他带的兵,正泫就管不着了——这是个极佳的机会。阗悯故作沉思,心头虽想要立即答应他,又表现出一些顾虑。
“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云滇方才称臣,将士们跋涉归来尚没有多作休息,更未与家人多聚,现在出去恐是会有微词。”阗悯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差些自己都信了。
正泫道:“确也有些道理,朕给他们每人多加二两银子也就罢了。”
“一切凭皇上做主。”阗悯只道先应着。此次岫昭若是有难,他便带兵拼死救他;要是虚惊一场,他就去完成北边的心愿。
正泫似乎对他的答复很满意,叫随侍太监传令拟旨,择日便要点将向北。阗悯心道他如此急迫,难道是想要支开他。他心中忽然一阵不安,只怕岫昭出了意外。
“皇上,臣走之前,想见一见义兄。”
正泫听得笑起来:“你怕朕骗你不成?朕交待过人不能碰他,太后也来跟朕说过了。许是他以后会生几日朕的闲气,那又有什么关系。 ”
阗悯辨不出他话的真假,紧皱着眉头不言语。
正泫拍拍他手:“朕先安了你的心,带你去看看他。”
阗悯抬起眼,把欣喜都压在心里:“皇上说的是真?”
“自然是真。”
阗悯要跪,这一下没下去便被正泫拉住手腕:“快起来。”
“…………”阗悯心中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动摇。
“爱卿手腕上戴着什么?”正泫方才就想问,只是阗悯宽袖遮着就作罢了,这次又磕到手,故而好奇着要看。
“是朋友所赠的一串木珠。”阗悯略去岫昭的名,随口道。
“可以给朕看看吗?”正泫伸出手掌,虽是问话,却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阗悯不知他执着什么,只得取下递到他掌中。正泫捏着珠子看了一会儿,又递回给他。“东西是好,不知是哪个达官贵人送的?”
阗悯低头胡诌:“前不久回朝,登门之人许多,臣有些不记得了。”此事他报过正泫,也不怕正泫会怪罪,只当时那一串礼单里并无这么一串珠子。正泫贵人事忙,又哪里会记得那里头有没有这么一件物事。
正泫望着远处道:“朕先前也送过人这么一串珠子,可惜最后那人却送给了别人。”
四年前的上巳节,他差黄立去找岫昭,硬塞给岫昭一串沉香“行贿”,黄立在那之后被他灭口,他用完人便除了这个千人所指的贪官。岫昭后来没有戴过那串沉香珠,可正泫是记得他的喜好的,没想到今日在阗悯手腕上见着。
阗悯见他脸色不好,开口道:“臣有错。”
正泫看这他道:“阗卿一表人才,朕看着也喜欢。四年前阗卿受伤,朕想着让你好生休养,才让你住在王府。朕那个拈花惹草的弟弟,想来是对你没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