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睁了睁眼:“现在就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王爷跑这大老远来喝风呢?”
舒桐心道那可未必,阗悯的心又高又窄,外表看着大气,实则睚眦必报,要跟岫昭关系好也还罢了,不好的话恐是要记恨。现在岫昭只对他好,趁他病弱把他栓牢,不失是条好计。
他与阗悯一同长大,谋略上却要弱上许多。这也是对弈始终赢不了阗悯的原因:阗悯能算数十步,布局看似无甚惊人之处,实则运筹帷幄,最后把对方吃干抹净,毫无翻盘的可能。阗风也似乎早看中了他的天赋,幼年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再过十年,舒桐毫不怀疑他的兄弟将会成为一方战神,这也是他始终对阗悯不离不弃的缘由。是兄弟,是亲人,更是值得追随的主将。
短短一个月,岫昭已发现了这一点。舒桐说不出是好是坏,也无能为阗悯做些什么。他们的立场,原本应当是站在至高的皇权一边,可现在仿佛在向一边倾斜,被岫昭引上另一条路。
“喂,喂?!”林宣见人发呆,摘了身边一颗茶花花苞扔上舒桐的额头,把舒桐砸回了神。“我说你也劝劝小王爷,别整天与王爷闹脾气。主子生气,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受。”
“这是什么话?”
“咦,你不知这两日要启程?这不是他二人临时定下的么?我这把老骨头都还没养好呢……难得能在穆掌柜这儿休息……有吃有花有澡池子,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这些王府难道没有?”
“当然也有,不过当差的时候哪比得了现在。”林宣叹道,不乏有些遗憾。
“你说……王爷对阗悯……”
林宣招了招手,把舒桐换到身边儿,凑人耳朵边道:“我看着王爷长大,还没见他这么对过谁。”
“那王府后院那些……”
“那些公子侍妾,又不是王爷找的,都是别人送上门来的。就说兰璟亭兰公子,王爷虽待他不错,可当初进府里来的时候,也是凉了几个月不闻不问。”林宣继续道:“王爷这个年岁早应当纳妃了,可始终压着,不是他自己谁都没看上,还能是什么。”
“王爷对小王爷这态度,不像是对侍妾宠臣,倒像是把他当了自己的亲骨肉。”
阗悯也不能成了他的王妃,舒桐心道。他稍觉得靠谱,又槽:“亲骨肉能天天睡到一块儿去?他跟皇上也这样?”这话是十分不敬,好在两人离得近,外人听不见。
林宣嘴角抽了抽,心道舒桐这个不知死活的。“要不你问问王爷去?”
“开个玩笑,我以为你知道的多。”
“从前王爷跟皇上关系也是很好的。”
舒桐嗅出了点儿东西:“那现在?”
“现在君臣有别,不可乱说。”林宣嘴紧,也不愿多议论。
舒桐讨了个无趣,忖道既已经问到想问的,回去同阗悯解释一下也好。“掌柜的这几日要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跑腿儿去。”
林宣摆了摆手,“别这么客气,要还想从我嘴里问出东西来,城西少清街张家的竹笋鲜肉包送二十个来。”
舒桐只道他喂猪,林宣也不同他说要做什么,只让第二日送到他房里去。
第88章
这二日舒桐林宣混在一起,倒也没谁去理阗悯。除了穆言按时去查看少年的伤情,龚昶、岫昭都没见着人。
阗悯在床上无聊得紧,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脑子昏昏沉沉,反而不如前一日舒服了。到了饭点,只有穆言的药童送饭过来,在门口等阗悯吃完了收拾碗筷。
阗悯无聊之余也没心情吃东西,随便用了点就让人收走。这会儿药童出门的时候碰见舒桐,招呼了一声便下去了。舒桐瞧着一篮子没动的菜,进门直呼阗悯糟蹋粮食。
阗悯爱理不理,转了个身朝向床里边准备继续睡。
“大兄弟,怎么我惹你了?”舒桐扒了扒阗悯的肩,没动静,又唤了两声。
“今儿没见你人,跑哪儿闲逛去了?”阗悯也不是真想睡,又把脸转了出来对着舒桐。
“替林掌柜跑腿了。”
“跑腿?”阗悯撑起身,“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他让我买包子送去给城里的穷人小孩,说以后长大要是想念书,可以联系穆掌柜找他。你瞧你,有这么多吃的还不吃,不是糟蹋吗?”
阗悯一时语塞,瞪着他没吭声。
“昨儿不是说这儿又到了一位掌柜的要一起上路的,我问了林掌柜,说是心慕叶凌兄弟的,与王爷无关。你只当我乱说了话,不要计较。”
“本就没什么,计较的又不是我。”阗悯无事也想过几次岫昭,觉得不来看他是因为听见了昨儿他说的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