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将爷爷扶着的瞬间,人就倒向了他。
对于沈放山的无所谓霎时分崩离析,沈渊心中一紧,惊慌地大喊:“来人——快来人!!”
“来人——”也许是过于紧张,沈渊想要高声呼喊的嗓子陡然绷住发不出声,他将爷爷抱起,大步往外走,冷淡的情绪在瞬间瓦解,眼睛瞬间就红透了,蛛丝一样的血丝密密麻麻地盘旋在眼眶里。
心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激烈地跳动着,随之而来的还有轻微的心悸,像是有什么戳着他的胸口。
监狱里的医生帮忙看了看,又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之前,时间像是慢了几倍,沈渊心急如焚,等到坐上救护车,才发现自己惊了一身的汗。
汗液蒸发带走体温,沈渊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冷,冷得他的手在发抖,他将两只手交织着握紧,有些急躁地捏着指骨。
救护车的警笛声充斥在耳周,沈渊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因为——他看见妈妈了。
妈妈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然后用满身是血的告诉他:“我来接爷爷了。”
牙齿用力咬合,沈渊毫不犹豫地咬舌,用强烈的刺痛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随后将视线移到平躺的爷爷和紧急施救的医护人员身上,目不转睛。
他突然好害怕。
爷爷……一定不能出事。
*
尉殊知道沈渊家里出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
而且不是沈渊自己说的,而是他找的播音老师先提的,老师说沈渊最近心思飘忽,上课的时候也不认真,有两次居然没去,都快艺考了来这么一出,老师的声音说不上好。
倒不是老师严苛,只是沈渊什么也不说理由直接不来,他实在没办法不生气。
尉殊给人道着歉,说自己马上去看,一定问清楚情况。
挂掉电话,尉殊心里有点乱,他清楚沈渊,这个人有出乎意料的坚韧,自然不会被简单的问题影响,所以他反而更害怕了。
他下了楼去找沈学民,才知道沈学民已经一周没有来了。
那些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更加明显了,尉殊突然慌了,连忙打了车去兰府巷。
他在车上给沈渊打电话。
一遍遍的未接听让他更加焦躁,快到兰府巷的时候,沈渊终于接通了。
尉殊忙问:“你在哪?”
沈渊声音如常:“在家,怎么了。”
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如常,低沉清雅,沈渊说:“没什么事的话,我继续看书了。”
因为学习播音的缘故,沈渊的吐字越来越清晰,声音也比之前更加干净灵隽,听着感觉人也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如沐春风。
尉殊没有说话,在车停到兰府巷前说:“好。”
他不信沈渊的话,尉殊放下了手机踹回衣兜里,快步跑进了兰府巷,上了直接敲门:“沈渊,是我。”
没人回应。
尉殊又敲了一遍,还是没人回应。
等到他还想再敲一次的时候,隔壁邻居打开门扬了扬下巴,一脸不耐地说:“别敲了,搁这招魂呢。”他说完,又看了看尉殊问:“找沈小子的啊。”
尉殊停下手看他,点头:“嗯。”
“不用敲了,那小子在医院呢,那老头儿子死了没抗住,脑梗瘫了,这个点儿肯定是在医院。”邻居像是刚睡醒,有些可惜地说完,揉了揉眼又关上了门。
尉殊一愣,连忙扣住快要关上的门问:“大叔,他们在哪个医院。”
回答的声音声音有些不耐烦:“就人民医院。”
尉殊得到答案放开手,却迟迟没有离开兰府巷,他站在门口沉默,邻居短短一句话像是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沉入一颗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过了好一会儿,尉殊才抬腿走出了兰府巷。
可他也没有离开,尉殊在兰府巷外徘徊,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理解那个男人说的话,什么叫那老头子儿子死了。
沈学民的儿子……不就是沈渊的爸爸。
尉殊突然不愿想了,因为沈渊告诉过他,他爸在很早就在牢狱中去世了,所以现在死的这个人是谁。
如果沈渊的父亲还活着……到底是怎样的父子关系,才能让沈渊不惜对外宣告自己的父亲早就死了?
他在兰府巷外踱步,一整个冬天落的雪积攒成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悦耳。换做平常,尉殊总能在这种声音上走好几个来回,可是今天,他有些烦。
他停了下来,揉着头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说沈渊的父亲没有死,那么之前一直在那儿?而且不管这个家暴的人渣如何,沈学民瘫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沈学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