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二闻言拧眉, “何出此问?他已经回了东宫,我亲眼看见他往东宫的方向去,该是不会再来找你的。何况——”
霍暮吟道:“事已至此,不要再吞吞吐吐。”
桓二这才抬眼看了霍暮吟一眼,道:“何况他眼下满心满眼,该是想着要去乾天殿。借机杀人也好,佯装救火也罢,也是会做个样子给别人瞧瞧的,该是不会来追我们。”
“……”
霍暮吟一时语塞。
冷风兜脸猛盖过来,空气寂静到令人窒息,玳瑁都看出两人话不投机,道,“主子,咱们现在要往哪里走?”
霍暮吟沉默。
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薄宣放火烧了重华宫,该是从离重华宫最近的西华门离开的。这一世,按照桓二所说,他眼见薄宣往东宫的方向去,那在薄宣看来,她为了更好地摆脱追捕,应该是要从离东宫最远的西华门离开,所以薄宣多半会守在西华门。
是以,从南阳门离宫该是最稳妥的。
“往南阳门走。”
“妗妗!”霍暮吟刚要迈腿,桓二便拦住了她,“若是要去南阳门,我知道一条小路,必定不叫人看见。”
玳瑁下意识和琉璃对视一眼。
“桓大人说的是御林军的戍卫所吗?”
“你们也知道?”
玳瑁看向霍暮吟,“那里都是禁卫军,我们三人路过那里,太过扎眼,万一有人通风报信……”
“你们放心,宫宴才刚结束,乾天殿又失了火,那里不会有人在的。从那边走,至少可以缩短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出宫。”
霍暮吟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站在风口里,顿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肩,抄起手道,“那便走吧。”
哪曾想,这个动作落入桓二眼中。
经过御林军戍卫所的时候,他指着一条晾衣的小道,道:“你们在此等等我,我去拿个东西。”
玳瑁来不及唤住他,颇有些无措地看向霍暮吟,等着她拿主意。
霍暮吟没说话。
天色越发阴沉,遮去所有月光,云层在乾天殿火光的掩映下越发显得黑压压的,无比厚重。
她心里莫名有些烦躁,眼皮突突跳起来。
等了良久,也不知桓二去做什么了,还没回来。
玳瑁都有些急了,抻长了脖颈往桓二离开的方向望去,“啧,桓大人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琉璃也急,心里涌起愧疚,“都怪奴婢,若是不将他一起带出来……”
“不必自责,”霍暮吟垂下眼睑,淡淡道,“不怪你,我知道他,倘若你不将他带出来,你多半也是出不来的。”
“娘娘……”琉璃眼泪汪汪。
可话虽如此,倘若当真因为桓大人之故,她们今日无法出宫的话,她当真是千古罪人。琉璃心里煎熬,不断祈求着,求桓二快快赶回来。
霍暮吟道,“再等片刻,还不来的话我们先走。”
三人又默默等了一会儿,桓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扬着手里的汤婆子,道:“你瞧我带了什么来?”
“那些男人的衣裳又脏又臭,不配披到你身上,”他吐纳着气息,道,“先抱着这个取取暖,其余的等我们出宫再说。”
霍暮吟心里突然起了滔天怒火。
她忍了又忍,一双粉拳捏紧又松开,问道:“你方才就只是为了去拿这个?”
她的话冰寒彻骨。
生人勿进的模样,竟然有了些许薄宣的影子。
大抵是她周身的气压太低,桓二陡然有些无措。他扬了扬手里的汤婆子,道:“你……你用不惯这个吗?”
玳瑁劝道,“桓大人,请恕奴婢多言,大事当前……”
桓二没理睬她的话,打断着向霍暮吟道,“我错了。”
……
不知为何,霍暮吟越发堵了,有种拳夫尚未出拳就要被棉花闷死的错觉。
她看了眼汤婆子,道:“男人用过的,我不想用,走吧。”
时间耽误了不少。
天气越发冷了,似乎有冷霜悄无声息地降落。
四人穿过禁卫军的院子,疾步走在冗长的宫巷中。
桓二沉默了不少,像是有些失落,无措地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
霍暮吟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西华门上。
两抹身影迎风而立,看向远处漫天的大火。
稍显高挑的人着一身缁衣,在遥远火光的掩映下,飘飞的衣摆折射出织金的暗云纹。
他冷着脸,寒风之萧瑟,不及他一身肃杀。
影子道:“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皇贵妃娘娘还没来,是在哪里耽搁了吗?
他心里浮现出桓承礼着急离去的背影,打量着薄宣的神色,硬着头皮道:“皇贵妃娘娘,会不会是被困在乾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