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安神香的作用,赵可安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镂空香炉顶部飘出袅袅青烟,在暗夜中无声扩散,然后汇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缓缓朝着床上熟睡之人伸了过去。
赵可安许久都未曾睡得如此沉过,似乎忘记了一切,睡醒以后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再次睁开眼,周围还是坤宁宫熟悉的宫殿,房皇后还在一边熟睡着,赵可安环顾着四周,忽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随后便起身打算倒一杯水喝。
殿内放置水壶的桌子有些远,正好在正对门的位置。赵可安摸索着走了过去,忽然一阵狂风吹来,紧闭着的门砰的一声地被吹开了,甚至还吱呀摇晃着,显得阴森恐怖。赵可安柔顺的发丝被吹得飞扬了起来,有那么一瞬,她甚至睁不开眼睛。
屋外漆黑一片,狂风在推开门的一瞬便没了动静,似乎风来只是为了推开一扇门而已。赵可安漆如点墨的眼眸看着门口乌黑一片的外景,似乎在等着外面的东西主动出现。
没过多久,果然传来了一丝动静,两点绿油油的亮光出现在了门口,然后,便是一只通体发黑的猫的身影出现,那猫缓慢地走了过来。
那猫周身,似乎有白雾萦绕,四周的景致她都看不清,只有能看见黑猫踏足的方寸之地。
赵可安以为这只猫已经死了,此刻又见它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惊吓那是假的。
那只猫的眼睛,似乎有一股说不清的哀伤,宛如人眼一般朦胧多情,说不出的诡异。
赵可安整个人呆住了,而那只猫摇晃着尾巴,在门前堪堪停下,自那猫口中发出的,深夜里的凄冷的叫声,一声又一声地传入了赵可安的耳中。
赵可安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和着了魔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和那只猫走了出去。
那只猫走走停停,不时地会回头看赵可安一眼,似乎是在确认赵可安有没有跟上。
赵可安的眼中,周围漆黑一片,唯一给光亮就是那只猫脚下的那条路,所以她只能跟着猫走,甚至她每前进一步,身后的路就会消失,被黑雾所吞噬。
那只猫越走越快,赵可安几乎都快赶不上了,不得不小跑了起来,甚至赵可安嘴里呼喊着:“你要带我去哪?”
猫自然不会说话,只是在一个飞跃之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周围再也没有活物了,赵可安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茫愣在原地。
身后没有路了,这条路就像一条黄泉路,根本不能回头,可是她也已经无法前行了。
就在这时,一阵悲痛的哭声传来。
赵可安寻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视线这时候开始清晰,有一个方向的迷雾散去,逐渐出现了除路以外的风景。
一个妇人,身穿锦服,正跪在蒲团上背对着赵可安,哭得不能自已,而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染着熊熊烈火,边角还有没燃尽的纸屑。
显然,这位妇人是在给死人烧纸。
赵可安缓缓走了过去,因为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周围的光线随着她的移动而慢慢转移,不多时她就看清了那妇人周身的景致,火盆前面,放着一个排位。
“先皇后刘明淑”这几个大字着实吓了赵可安一大跳。
就在此刻,那个烧纸的妇人忽然回过神,一张极为熟悉却又满是鲜血的脸蓦然出现在赵可安眼前。
“软软,你救救母后,你救救母后啊。”
那张满是血水的脸,正是赵可安以为此刻躺在床上睡觉的房皇后。
见到这一幕的赵可安头皮发麻,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甚至面对那双苍白枯瘦,对自己伸过来的手时,她也疯狂地拍打着,脚步连连后退。
可是那双手还是稳稳地落在了赵可安的肩上。
赵可安挥舞着,挣扎着,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试图逃离。
“滚开,你不是我母后!”
可是那双手力气好大啊,赵可安根本无法挣脱。
“殿下!”
一声极为熟悉的男声传入赵可安的耳中,让赵可安稍微平静了些许。
“殿下,你怎么了?”
赵可安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声声呼唤中逐渐聚焦,然后视野逐渐明朗了起来。烧纸的房皇后和火盆排位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沈含止紧张担忧的脸。
这一刻,赵可安也不顾不得眼前之人是真是假了,只知道自己受惊的心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赵可安鼻子一酸,随即猛地扑了上去,带着满是委屈的哭腔道:“沈含止,我被吓死了。”
此刻的沈含止,一身宫里巡游侍卫的官服,而他身后还站着两排规整有序的侍卫,只不过此刻那两排人背过了身去,回避了这“香艳”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