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二字脱口而出的时候,赵可安神色一凝,抬手示意守在殿内的宫女都退出去。
内殿的人算是彻底清空了,赵可安再次开口:“既然是父皇对不起她,那她为何找上母后你呢?”
赵可安不信鬼神之说,此刻承认那个“她”的存在,也是为了引诱房皇后说出心底的亏欠,好对症下药。
房皇后也猜到了赵可安的意图,她神色犹豫,嗫嚅着唇,过了许久才开口:“当初她重病时,不是无药可医,太医说的是想要对症研制药物,极难,皇上确实吩咐下面的人去研制药物了,这事落在外人眼里,便是帝后伉俪情深的模样,殊不知,对症的药研制出来的那一晚,也就是刘皇后薨了的那一晚,皇上亲自断了给她续命的药。”
房皇后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刘皇后去世的那一晚。
雷雨交加的雨晚,刺眼的白光时不时地照射进来,那晚,刘明淑的寝殿内跪满了人,太医院的古栾峰一脸兴奋地奉上了整个太医院耗时一个月研制出来的药,献宝似地送到了皇上面前。
药方子被拿下去再到变为一晚热腾腾的药送到面前,都没用到一个时辰。
皇上一脸情深地亲自喂药,刘明淑尽管一张脸被病痛折磨得枯瘦蜡黄,但那一刻,房灵婉还是从那张病态虚弱的脸上看出一一丝娇羞。
而她,则是跪在一边,看着皇帝一勺一勺地将那药喂进去。
刘明淑将那药喝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两下,一口鲜红的血便吐了出来。见状,候在一边的古太医道:“此药服用之初,确实会难受咳血,但是殿下娘娘莫慌,再服用一碗,症状便能缓解。”
太医还要候在一边观察刘明淑的症状,此刻身边能帮忙盛药之人,就只有房灵淑了,奴才都被皇帝遣退出去了。
于是她便伸手,打算去给刘明淑盛药。
皇上递过来那个空碗的时候,她躬着腰就要去接,可是还不等她探过手,那碗却在她眼前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房灵婉的心,跟着那个碗一起摔了个七零八落,她急忙匍匐在地上,吓得身子都在哆嗦:“臣妾该死,臣妾这就去重新……”
“退下吧。”
赵允古井无波的声调忽然在房灵婉的头顶响起。
房灵婉抬头,对上了他那冰冷幽深的眸子,他并未如自己所料想的那样紧张害怕,反而沉静得可怕。
“你看什么?”赵允忽然开口,身子微朝着她倾了过来。
房灵婉急忙垂下头,然后站起身子,身子一步一步后退,在她即将退出房门之时,她听到了床畔之上传来了刘明淑破碎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
“救我,救救我。”
临近出门之时,房灵婉抬眸扫了一眼,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刘明淑满口鲜血地朝她伸着手,而她另一只手攀附着的男人,不为所动,看刘明淑犹如看一个死物。
门扉缓缓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场景,房灵婉面向门的方向,站了许久许久。
狂风暴雨袭来的那一晚,她的心也彻底凉了。
……
“我最多只是袖手旁观,杀的人明明是皇上,她为何找到我头上?!”
对于房皇后的质问,赵可安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此刻她也震惊了,如果房皇后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自己的父皇,亲手杀死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父皇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房皇后讥笑一声,“当时的柱国大将军已经权势滔天,外戚干政,你以为你父皇会因为区区儿女私情,放任刘家凌驾于皇权之上吗?”
“软软,这里就你我母女二人,母后也不怕和你坦白,你父皇比你想象中的冷血无情多了,以往你总是觉得我向着赵嫆,因为我胆小懦弱,想附和你父皇的心意,其实你错了,是你父皇想我向着赵嫆罢了,赵嫆就是他插在刘家的火。药,宠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他想看到了,你瞧瞧,前两日你给沈含止办的烧尾宴上,赵嫆这枚火。药不就炸了么,顺便还让刘家断了一只胳膊。”
“不过呢,赵嫆也是咎由自取,她如果能早点看清局势,和刘家断了联系,你父皇也不会不念惜父女之情。”
房皇后这时候起身,朝着四周自言自语:“刘明淑,你听到了没有,害你的是你自己的男人,害你自己女儿的也是你自己的男人,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找皇上去,赖在我这,小心我请法师收了你!”
赵可安站在一边,看着披头散发,自言自语的房皇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此时听到事情真相的她,也需要时间缓和一下,如果房皇后说的是真的,那她的父皇可太令人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