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
萩原研二一个没控制住完全在吼,四周诧异的视线唰唰地投过来,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温柔好脾气的警视发这么大火:
“那栋楼旁边没人吗?你们现在在哪里?!小阵平呢?”
“松田我不清楚,我是离得太远了!而且因为烟火大会,时钟塔附近的路都被私家车堵死了!”
景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警视厅百分之九十的支援和消防车都被堵在路上了!我先跑过去看看,还有三公里……”
萩原几乎感觉自己的眼前在发昏。
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组织就刚好在今天出现?在这个人这么多,这么混乱,警力这么不足的时候?!
但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了。
“我现在马上赶过来!”
等我……阿薰……
萩原冲过去抢了一个巡警准备回家睡觉的车,又塞了一堆日
元给他,随后在周围人惊诧的尖叫里,直接一头撞开封锁关卡,利箭一般射向了远处混乱的车流——
……等我!
寒冷的夜风掠过大地,天际之上,无数绚烂的烟火仍在绽放。
随着一声又一声尖锐的破空音,如瀑布般的花火升上天空,又悄然落下,如同冬去春来,乌云和一切烦恼都将会消散,有拉着男孩手的少女在夜空下许下愿望,世界安详和平,温柔幸福的光泽在此时带着最好的祝愿,随风传遍人间万家灯火。
然而,时钟塔旁。
警笛的嗡鸣已经越来越近,明亮的红色警灯和消防车的大灯已经闪成了一片大红,越来越响越来越亮,如同破开浓雾的白光般急速向这边逼近着!
“准备撤退,琴酒。”基安蒂警惕地扫了一眼警车的方向,“那些条子马上就要到了,一会儿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琴酒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伏特加皱着眉,视线投向不远处:
“……那这个条子该怎么办?”
只见火焰和月光下。
松田阵平死咬着牙单膝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死神一般的家伙向他投来冷酷的眼神,蓝色的瞳孔几乎已经压成了针!
太荒谬了……
这太荒谬了,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浑身伤口的痛了,任何的知觉,在此时都麻木得无法传达到神经末梢,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整个人几乎被撕裂的痛苦——他身后的烟火依然璀璨温暖,无数人正在烟花下和爱人相拥亲吻,世界被染成最安宁而绚烂的颜色,最明亮的星辰在今夜的东京柔和绽放。
……但是他呢?
为什么?
他其实也想过如果今天解决完事件以后依然时间足够的话,其实还能带着那个人一起去看烟花的尾巴,预先购买的两张票,直到现在还安静地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即使只是问问对方真正的想法也好,或许有没有在哪一个瞬间,也曾经对他有过那么一丝相同的爱意。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毁灭了一切。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究竟是为什么?
那个原本应该和他在烟火下并肩的人,此时正用一种完全空洞且空白的眼神注视着他,远远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仿佛是一张茫然的白纸。而松田的眼神或许太强烈了,他好像被盯得有些不舒服。
于是在此时略微抬起头,迟疑地去看自己身旁的琴酒。
“格兰利威,你先去车上。”
琴酒的声音依然没有情绪起伏:“这里我们会解决……”
“——不能跟他们走!!阿薰!”
然而下一秒。
松田嘶哑的叫喊猛地炸响在空气里!
他几乎耗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双膝一下磕在坚硬滚烫的水泥地上,嘴唇和声线都在剧烈的颤抖:“不可以,不可以……”
那个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可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还是非常茫然而空白,似乎在试图理解这个人此时如此难过的理由。
但是,他不明白。
回忆里那个带着光芒的年轻人璀璨的眼眸,生气的模样,函馆山的合照与没看过的雪,警视厅柔软的漫天樱花,和之后失去他的那四年里,高架上悲伤的拥抱,以及枪林弹雨间水下的注视,火场里的哭泣,无数次曾经交握又分开的手……
破碎零星的过往交织重叠,如同分沓而至的洪流将他冲垮
击碎,又击碎。他恍惚觉得自己像只灰色的翻背甲虫,在此时的人间地狱里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
指尖似乎依然还留有那个人温热的触感和血,在此时随同那陌生而茫然的目光紧紧盯住他千疮百孔的心,无所遁形,近在咫尺却又永远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