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春看着她这副模样,翻了个大白眼:“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
她是表姑娘,出嫁时的嫁妆,除了当年从温家带过来的陈年物件之外,全看公中愿意给她贴补多少。若是高嫁,陈国公还可能多给些;如果低嫁给寒门书生,恐怕嫁妆薄得很。
陈惜春则不同。她是嫡次女,嫁妆的数额本身与陈羡春相差不大,可如今有了皇后的赏赐,陈羡春可不就远远超过她了吗。
温以娴眼睫轻垂,正要开口劝两句的时候,就被突然进门的幼莲打断了。
“你不是不愿意嫁人吗?怎么临到羡春姐姐成婚跟前,反倒和阿娴计较起嫁妆多少来了?”
幼莲在她对面坐下,轻轻拍了拍旁边温以娴的手。
她今日在额上贴了朱砂色的花钿,眼尾轻轻挑起,衬着合欢色镂金百蝶百花曳地长裙,无端生出种娇纵任性来,又隐隐带了一丝冷然的气势。
若是江有朝在这儿,定然能从她身上瞧出几分熟悉感来。
陈惜春结巴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变小:“我、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想嫁人,还不准我想想自己的嫁妆啊!”
幼莲轻轻哼了一声,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温以娴朝她笑了笑,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放在她面前。
“知道你喝不惯白茶,我叫丫鬟换成了霍山雪芽。初春最后一场雪后采摘的嫩芽,算不上名贵,不过应该合你的口味。”
幼莲这下理直气壮朝陈惜春又哼了一声:“你瞧瞧,每次我到你这儿来,还得向阿娴讨茶喝。”
陈惜春心虚一瞬,赶紧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向温以娴投去求救的目光:“我这不是忘了嘛……下次!下次我肯定记着。”
温以娴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放心吧,我会提醒你的。”
陈惜春得了她的准话,笑容灿烂,拉着幼莲不松手。幼莲低头看着桌上的金簪,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给羡春姐姐准备的添妆?”
陈惜春耸耸肩:“反正她嫁妆都那么多了,也不差我这点儿。”
“酸死了。”幼莲故意挥了挥手帕,等她伸手要抢的时候,才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真当添妆是给羡春姐姐的呀?”
陈惜春满脸不解。
幼莲:“你给她送的添妆礼薄,旁人瞧见了,只会觉得你小气,怎么可能觉得她不好。你不光要送得好,还要压过其他人,才能彰显出你的胸怀来。”
她说的句句在理,陈惜春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开口:“她都有那么多嫁妆了,还要从我这儿抢东西……”
幼莲简直要被她逗笑了:“那你送不送?”
“送!”陈惜春立马应和,对上两人揶揄的目光时,闷闷道,“你怎么和阿娴劝我的一模一样。”
幼莲和温以娴对视一眼,同时轻笑出声。
陈惜春带着丫鬟去自己的私库里翻找东西。幼莲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品着手里的茶,直到温以娴的指尖悄悄探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温以娴犹豫开口:“娇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说了半截,看着幼莲板着的脸,实在没勇气把后半句说出口。拉着她衣袖的手指僵硬一瞬,另一只手已经在手心中抠出了红红的指甲印。
幼莲:“是。”
她哼了一声,站起身把温以娴红通通的另一只手拉到桌面上,不许她再抠自己,赌气道:“你有了喜欢的人居然不告诉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她语气娇蛮,说话的时候嘴巴轻轻撅起,显然在生气,却让温以娴一下子转忧为喜。
她握住幼莲的手,低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从前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又谈何感情呢。”
“哼哼。”幼莲回握住她的手,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不管他是谁,只要你认定了,我都会支持你的。”
温以娴清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还说不准的事情呢。”
今日陈羡春大婚,幼莲只在最开始送了添妆礼,剩下的时候都和温以娴陈惜春待在房间里,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别的时候,幼莲没让她们送,自己带着苦夏和乐秋往外走。
门口早就有马车等候,幼莲慢吞吞地掀开帘子,看到车上端坐着看书的人时,眼睛都亮了亮:“夫君!”
江有朝伸手将她拉进来。
马车里放着冰,比外头要凉快很多,江有朝看着她被晒的红扑扑的脸,伸手替她打着扇。
幼莲喝了口桌上的酸梅汤,自觉离他这个大暖炉远远的,不肯像冬日里一样依偎在他怀里,却在感受到徐徐凉风时弯了弯眸。
江有朝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