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开车，边说话，还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安心的表情。
“回家就对了！”
“家是什么晓得不？家，不只是一个字！”
“家是你在外面经历了纷纷乱乱的人、情、事后，一个最温暖的去处！”
“你回家就对了！”
……
安心听着男人婆婆妈妈的絮叨，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
家，果真是个最温暖的去处吗？
呵呵。
怎么自己此刻竟有种奔赴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看着后座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人，男人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怎么感觉她和自己的姑娘那么像呢？
每次他一念叨，她就蜷在后座上黑着一张小脸，不说话。
这么多年，为了寻找这种感觉，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一看见年轻的女孩就忍不住想要念叨几句。
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看看她们像自己的女儿那样，黑着脸，嘟起小嘴生气的样子。
别说，这个姑娘还真像！
安心看着男人不时从后视镜里瞟过来的晦涩不明的眼神，瞬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胡三派来的吧？
或者，有什么企图？
男人见安心瞪着大眼睛，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心下又是一喜。
这个动作也像！
女儿当初也是这样，睁着大眼睛瞪着他！
那双眼，会说话似的，盯着他，好像在告诉他要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想着想着，男人的鼻头一酸，眼里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层雾气。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都活在对女儿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妻子忍受不了他几近疯狂的模样，在女儿去世后的一年里，也选择了弃他而去。
从此，他变像个孤零零的人间幽魂一样。
居无定所，四处飘荡。
过于思念女儿时，他就会开出他的出租车，在街上转。专载年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然后像念叨女儿一样絮絮的念叨着她们，欣赏她们生气的模样。
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他拿出女儿生前最爱的香水喷洒在车上，在漫漫飞雪中穿梭在女儿生前走过的每一条马路上。
闻着熟悉的味道，欣赏着熟悉的街景，就像女儿依旧在身旁一样。
在路过市医院时，他突然眼前一亮，好像真的看见了女儿的影子！
那姑娘的身高体貌，与女儿离开前都如出一辙。
刚好女孩在招手，于是他忍不住停下。
给她名片也是心存侥幸，本以为她会转身就扔掉的。结果没想到，才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再次相聚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
如果她能做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
“嘎吱——”
男人遐思着，神思一恍惚，忘记了观察路况。
拐角处突然跳出来的小孩，让他脑袋瞬间一涨，慌忙踩死刹车，调整方向。
雪天路滑，加上速度过快。
出租车顿时失去了平衡，车尾一甩，借着惯性，极速漂移，撞破路中央的隔离栅栏，冲到对面。
碰到正好驶过来的超载箱货，两车相撞瞬间变形。
冒着烟的出租车又被撞出去好远。
哐当！
砰！砰！砰！
几辆紧随其后的汽车，因躲闪不及，亮着通红的尾灯，也都接二连三的撞到了一起。
被夹在中间的车辆瞬间前凸后翘，模样惨不忍睹。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女人们扯着嗓子的尖叫声，马路上登时乱作一团。
第七十二章 暴怒
男人被甩出车外，在厚厚的积雪上，狠狠地砸出一个深坑。
安心则倒在粉碎的玻璃上，面色苍白，凌乱的秀发下似有一汪深红色在不断的扩大。
“女儿！”
男人吃力地睁开眼，看着瞬间起火的车子，发出一声沙哑的哀嚎。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才发现下半身竟然没有了知觉。他用双手硬撑着爬向熊熊燃起的大火，在地上拖出一条猩红的血路。
“女儿！”
“女儿，你千万不要有事！你不要这么残忍的对爸爸……”
男人浑身是血的爬着，哭嚎着，哀求着，声音甚是悲怆凄楚。泪水涌出眼眶，从脸上滑下，落在雪上，融出一个一个的小坑。
才刚爬出几步，他就用完了浑身的力气。
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他沉重的身体，都挪不了分毫。
他爬在那里，无助绝望地瞪着眼睛，熊熊火焰在他的瞳孔里跳跃。
他伸出带血的大手，想要抓住什么，良久之后，又无力地垂下。
火势越来越猛，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终于，脖子再也支撑不住头部的重量，他的脸贴在了地上，在倒下的瞬间，他迷茫的视线穿过车底板，看见了那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