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姒玉的同时,玹度面上慌忙消失,他看着姒玉,那种眼神是姒玉从未见过的, 冰冷如寒冬腊月,叫姒玉莫名心慌。
几息之后,玹度视线落在姒玉背着的包裹上,瞳色很深。
姒玉下意识后退。
他打破静谧, 开口:“你要去哪?”
“姒玉,你要去哪?”
嗓音很凉。
在玹度的眼神中, 姒玉窥见洞悉一切的意味。
许是一直是笑脸对着玹度, 姒玉下意识挤出一抹笑, 想安抚突然出现的玹度。
然而她回神后, 目及他的视线, 姒玉放弃了这个无用功。
姒玉飞速收笑, 正了正脸。
被玹度撞个正着, 怎么说,姒玉是有点紧张,但她到底不是还说呢么薄脸皮的人, 一会儿后就调整好心境。
她不再装样子, 神色坦然, 破罐子破摔道:“如你所见,我要走了,监院适才来过说要送我下山,等会就会有人来送我下山。”
玹度:“贫道会和师叔去解释。”
他私心认为姒玉是被迫的。
姒玉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玹度又重复原话,语调透出不容置喙的强硬。
气氛有些僵冷。
闻言,姒玉眼尾上挑,莫名带几分高玹度一筹的意味。
她一改语气,没好气道:“你在说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是我要走,我意已决!刚好你那师叔要送我一程。”
面对姒玉单方面宣布结束,玹度置若罔闻。
玹度执拗:“贫道会和师叔去解释,你安心待在这里就是,一切有贫道在,贫道会护你周全。”
他承诺。
分明说得是令人安心的话,可姒玉却没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只从玹度固执的话里感觉到玹度鲜少流露的情感。
玹度在意她,对她动了真感情。
只不过她不稀罕。
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一点,姒玉心里想笑,心里充斥一种满足感。
本来给玹度个体面,安安静静走,谁料玹度不知好歹过来了?
他怎么会回来?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姒玉琢磨,心思飞转。
玹度毕竟是辈分高的道士,有一两个他的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
他会及时回来,说不定是派了人盯着她。
看不出来,令人高山仰止的玹度竟也会在背地做这些卑鄙无礼的事来。
姒玉呵呵地笑,“道长,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装傻充愣。”
玹度不语,只盯住姒玉。
“你不是有事吗?回来作甚?你去忙你的事吧。”姒玉被看得心里发毛。
“道长知道我要走?看来道长叫人监视我。”
玹度凝视姒玉,一语不发。
姒玉见玹度像个听不懂人话的葫芦,忍不住嘲讽一笑。
姒玉随手拨动一下鬓角落下碎发,轻飘飘道:
“玹度道长,本来我只是想悄悄离开,不给道长增加负担的,可道长回来了,那我就正式告诉道长——”
姒玉拉长尾调,强调道:“我和你已经结束了,我本来就只是和道长玩玩,我可没动什么真心,你看到的不过是我假装出来的样子,所以,玹度道长,你堵我也没用!”
两个人还算有点温情,姒玉忽然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她好心规劝玹度:“我与你的事,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我要走了,我希望道长想开点,你我之间可好聚好散,这本来就是一场如泡沫般的美梦罢了。我相信,凭道长这十几年的修行,定能走出来这个昙花一现的幻梦。”
说句话的姒玉薄情寡义到极点,语气淡淡。
显然她从未在意过她和玹度之间的事。
玹度脖子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整个人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冷意,冷意如刀,寸寸斩断屋内暖色。
玹度缓缓道:“你要去哪?”
“去哪?自然去我要去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道长无须知道。”
闻言,玹度垂下眼,扯了一下唇。
是去见她暗地里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情郎吗?
那个在建康的郗三郎。
玹度没有看到郗三郎写给姒玉的信,却知道姒玉收了郗三郎的信,再藉由姒玉曾经贴身侍女的口中,加上查到的过往,稍一推测,便知姒玉打算。
姒玉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她不该只伤一条腿,他也不该尽心尽力治疗她的腿,就应该让她好不了,从而下不了地,彻底安分下来。
姒玉没注意玹度表情,也对玹度心里所想一无所知。
她视线越过玹度,观察外面天色,“送我的人应该快到了,道长要么离开,要不就躲起来吧,道长自、便。对了,你那监院师叔要遣送我也是因为道长。”
玹度却转身关上门,口吻如常:“他们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