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玹度不在,姒玉跟着道士去山门。
风和日丽,鸟声啾啾。
果不其然,来者是萧家仆从,以及......她的贴身婢女。
意外之喜。
领头仆从对姒玉嘘寒问暖,姒玉自是面露愁容,诉说苦楚,好生表现了一番,还不忘提一嘴萧英伤势。表示关心。
末了,姒玉收了金袋子和信,至于点心药材,姒玉留了点米糕,其他都大方地分给观里的道士,当做人情。
随后姒玉带婢女到无人处。
婢女拿出一份信笺:“女郎,这是从建康来的信。”
姒玉眼睛登时一亮,欣喜不已,笑着接过来。
信笺上的火漆很精致,还有一股熏香。
“除了你,还有人知道吗?”姒玉打开信,上面如她所想,是郗家三郎的笔迹。
“只有奴婢一人。”婢女道。
风过止静。
姒玉逐字看,抚上干了很久的墨。
未久,她折信,说:“辛苦你了,我屋子里还有些首饰,自个回去挑吧。”
“您是不回来了吗?打算......”
“不该问的别问。”姒玉道,“对了,我那表哥与他母亲之间可有趣事发生?”
“听其他人说,郎君公然拒绝了二夫人安排的亲事,还闹了一场,想必生了龃龉。”
“是吗?”姒玉笑不露齿,“看来萧英还算有点用。”
照这么说,萧英果真是信了笺中的深情款款,与他母亲“反目成仇”了。
婢女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附和。
一想到萧二夫人日子过得不舒坦,姒玉便眉飞色舞,“啊,忘了说,你的卖身契就在我屋子里。”
婢女顿时大喜过望,直接下跪道谢:“多谢女郎。”
“不过别操之过急,过几日再拿吧,起来吧。”
婢女连连应是,不敢违背,作为姒玉贴身婢女,自然知晓姒玉手段。
“我走之前,你说话做事都小心点。”
“奴婢铭记于心。”
姒玉屏走了婢女。
旋即看萧英写的信。
简单阅毕,姒玉撇嘴,觉着可笑。
信上内容大抵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子在说些能迷惑人心的大话——
等他安排妥当,就来接她,娶她,断然不会让姒玉嫁给一个年老色衰的太守。
他母亲有错在先,是以他会弥补姒玉,与母亲势不两立。
好一个情深意切的男子。
不过,怎么可能?姒玉可不信,萧英是指望不上的人。
他可是被萧二夫人拿捏得死死的。
过不了几日,萧英可就闹腾不起来了。
姒玉红痣妍丽,随手把信笺撕碎,回去时扔进一方水池中,复扬长而去。
背影纤弱而无情。
.
云轩,姒玉坐在秋千上,拐杖放在一旁,注视庭院中央的茶花树。
清风拂来,满地零落的茶花花瓣纷飞,如絮如雪。
在玹度精心照料下,她的脚伤好得很快,如今已经可以不借助拐杖就可以下地行走。
回想郗三郎的话,他确实信守承诺,已经派人来接她,带她去建康。
姒玉雀跃地掰掰手指。
还有十日。
郗三郎的人会在城郊一个亭子等她。
后路敞亮,高枝触手可及,已经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玹度,青徽子。
到底是个不开窍的臭道士,无权无势。
还整日拿个伞,姒玉一点都不在意伞的意义,在她眼中,玹度就是个又怪又死的俊俏道士。
除了一张脸和厨艺,姒玉没丁点留恋。
可不知为何,姒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踟蹰。
她纠结了许久。
不像她。
姒玉思及此,脚尖蹭过地面,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决定拍拍屁股走人。
这才是她,姒玉。
黄昏将近时,树荫婆娑,青影渐出。
姒玉赶忙小步过去,把一个油纸包着的米糕递给玹度。
“道长,你尝尝。”这是豫章内有名的糕点铺子做的米糕。
姒玉最喜欢吃这家的,口感正宗,甜而不腻,香软可口。
君宝搭话说:“道长,好吃。”显然,君宝已然忘记玹度不喜欢吃甜腻的食物了。
“我特意给你留的。”姒玉道。
玹度默了一下,拿过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尚可。”
姒玉:“表哥亏欠我,便差人给我送的。”
玹度颔首,眼神不明,没有多问。
入夜,姒玉挑完油灯,便倚靠在书案侧边上阅览竹简。
周遭静悄悄的,更显屋外蝉鸣喧闹。
玹度眉眼舒朗,吐字清越:“往后,贫道会照顾你。”
闻言,姒玉怔然片刻,旋即偏头眨着眼睛,一脸笑容地说:“我当真了,道长。”
“嗯。”玹度嗓音清淡,气质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