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香气,但床榻半空却有挥之不散的浅香,姒玉眨眨眼,终究是忍不住掩唇发笑。
玹度肯让她进屋,并睡在他床上,姒玉想,玹度定然是有所动容,不然不会允许。
玹度此人看似谦和有礼,实则十分清冷疏离,即便这些日子姒玉故意接近玹度,仍然能感受他对她的疏漠。
中间好像隔了天堑。
但现在可不同了。
心血来潮下的饵食,等到了快上钩的鱼儿。
作为岸上拿竿垂钓的钓鱼人,姒玉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在玹度的床上肆意乱舞,为非作歹,胡乱滚动,好让玹度的床都染上她的体香。
姒玉好像有无穷的精力有待发泄,轻轻滚了好一阵子,等身子倦怠了,她才停下。
今日目的达成,她也不打算再吵玹度,平复好心情,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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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渐渐隐没,东方迎来日出,曦光冉冉,照耀整个大地。
略敞的内屋,落针可闻,姒玉走出房间,发觉玹度已经起来。
眼下他身着天青色的宽大道袍,发髻上依旧插.有一支桃木簪,发丝挽得完美,没有一点遗落的头发坠下,一丝不苟,席地而坐。
他就着开的窗,坐姿端正典雅,低头阅览经书。
人融于景,颇有几分文雅意境。
姒玉不禁想起山水诗赋中提及的神仙般的如梦如幻的画面。
玹度像山水环绕的雅亭中的遗世独立的人,虽乃凡人,胜似真仙。
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日,玹度身上慢慢少了从前那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道长。”
耳畔响起女郎声线,玹度从容地盖上书,搁在矮案上,偏头看过去,“施主,昨晚可睡得安稳?”
姒玉说:“昨夜很好,多谢道长不介意让我留宿在此。”
忽然,姒玉想起什么,询问:“道长,如果我今日也睡得不好,能否再过来住一晚?”
“就一晚!”似乎是怕玹度拒绝,姒玉再三强调是一夜,最后一晚,甚至姒玉还举起了食指。
“可以吗?”姒玉咬唇。
玹度没有回话,只起身站起来,走进姒玉,在相隔三尺时顿下步伐,然后才道:“你确定要再留一晚?”
嗓音平淡,语调漫不经心。
“道长,没说一定要留,我就怕我再做噩梦......”姒玉慌忙地低下眼眸,不与玹度的眼神正面对上,而是偷偷瞟头顶的玹度一眼。
他颀长的身影完全把娇小的姒玉盖住。
玹度眉眼清雅,在透光下,肌肤泛出寒玉般的冷感,“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姒玉不禁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灿烂而羞涩,全然倒映在玹度眸底。
玹度微不可察地别眼,径自越过姒玉去里屋,找来一件外衣,给姒玉,道:“贫道送你回去。”
“好。”姒玉受宠若惊地披上外衣,欣然答应,尽管回屋距离仅仅几步之遥。
“对了,道长,今天你能给我做菜吗?”出门后姒玉对旁边的玹度说,言中之意是姒玉的得寸进尺。
“道长,你上次给我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现在还馋着。”姒玉语气天真无邪,眼底是满满的膜拜,对玹度厨艺的崇拜。
玹度面色不改,只说:“你想吃什么?”便用那把没来得及开锋的薄刀。
“吃鱼,还有......其他道长自己看着办,只要是荤菜,我都爱吃。”姒玉摸了摸自己小腹,说得实在。
这大抵是姒玉在玹度面前唯一没有掩饰的爱好了。
姒玉也从未觉着女郎吃荤很羞耻,毕竟现在这世道贵族都喜食荤,酒池肉林,恣意张狂。
往昔姒玉食荤,是为了脸面,是为了学习其他贵族的习性,后来,姒玉是真喜欢上了。
而且姒玉在玹度面前说爱吃荤,是让玹度更快记住她,记住她的口味,也让自己过过好日子,她可不想当苦行僧,天天吃粥、吃斋菜,没劲儿。
另一方面,姒玉还有点小心思,她企图借此潜移默化诱导玹度,看能不能让他破戒。
“好,贫道会再去后山一趟。”
玹度:“施主,你还有什么缺的?”
“承蒙道长关心,暂时没有了。”姒玉如实道,她现在什么都不缺,而且身上还有从萧英那个冤大头那得来的两贯钱和值当物件。
这些正好给姒玉傍身,充当日后她去建康的盘缠。
到了繁华的京都,姒玉收买人心,打探消息,都少不了银子,她不可能找郗三郎要钱,这样只会败坏她在郗三郎心中的印象,是以,姒玉才会选中傻大头萧英。
姒玉与之虚与委蛇,皆是为骗财。
铜钱太重,不好带走,金银首饰是姒玉主要目的。
说到钱,姒玉不由回想起过去天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