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一向有些怯,当时,难得迎合了他一次。
因在做梦,她记忆并不清晰,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眼睛也被濛濛的水汽挡住。
唯一记得特别清楚的,是陆缙的汗,从微耸的喉结滑下,一滴滴砸到她身上,烫如火星。
更奇怪的是,明明是梦,她却觉得身子无端的变热。
热到快喘不上气时,江晚吟涔涔的睁了眼。
一醒来,眼前却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陆缙相貌极具攻击性,轮廓分明,高鼻深目,即便是睡着,微抿的薄唇和入鬓的剑眉也蕴着几分锐利。
仿佛下一刻就要醒来。
江晚吟缓了下,才想起昨晚睡前的荒唐事。
已是白日,窗外晨光熹微,鸟雀啼鸣,再回想,她顿时懊恼。
怎么就顺着他了呢!
幸好,此时她伏在陆缙身上,倒是不必像睡前那般尴尬。
江晚吟不无庆幸地想。
揉了揉惺忪的眼,她正欲起身,然一动,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江晚吟浑身僵住。
她缓缓垂眸,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发觉身上只剩下一件外衣。
看向陆缙,陆缙也不比她好到哪里。
再往下……江晚吟立即闭眼。
脑子里却炸开一道惊雷。
轰的她最后一丝困倦也立马消失。
心口狂跳,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
怎么会?江晚吟试图回想睡着后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陆缙还病着,她又趴在他心口,且昨晚做了那样光怪陆离的梦……江晚吟额角突突,心中浮出一个不好的猜测,该不会,是她误把梦境当成了真,趁着陆缙病着,做出了难以想象之举吧?
她有那么如狼、似虎么……江晚吟心生懊恼,她遇事总是习惯首先反思自己,心底瞬间极乱。
幸好,陆缙尚未醒,这大约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晚吟迅速整理了下思绪,打算趁着他还没睁眼赶紧离开,假装无事发生。
然她一起身,几乎是瞬间,陆缙也被带醒了。
四目相对,霎时,连门边的帘子都不晃了。
沉默到死寂。
尴尬到窒息。
但陆缙反应比她快。
只片刻,便镇定下来。
他摁了摁眼眶,沉吟片刻才道:“……抱歉,我昨日病昏了,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随即又看向江晚吟。
落到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
江晚吟顿时更加心虚。
愈发觉得这一切是她梦中所为。
毕竟,昨日陆缙都病成如此模样了,哪还有多余的气力。
便是现在,他唇色仍是浅淡。
可他们如今冷了许久,要江晚吟承认,实在太难为情,她干脆也抿了唇:“我、我也不记得了。”
陆缙沉沉地嗯一声。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不过,江晚吟是难为情的。
陆缙却是有意的。
昨晚,他自从看见了那食盒,便觉得刺目,略施小计将她留了下来。
许久没在一起,冲动使然,等陆缙后半夜醒来时,他已将人反压在了身底。
但江晚吟睡得却极沉,竟无半分察觉。
陆缙顿时火气更甚。
若是她今晚去见了裴时序,若是也被这么留下了,这么不设防的睡着,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
夜半,又加之怒火燎原,他干脆顺势而为。
他们极有默契,梦中的江晚吟,倒比清醒时诚实不少。
到了快天明,陆缙火气散尽,听着江晚吟仿佛在做梦似的轻哼,又低笑了一声,吻了吻她蹙着的眉,将她调过来,一起相拥着睡去。
正好,看看她醒来的反应。
于是便有了江晚吟如五雷轰顶的一幕。
发觉她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陆缙更觉好笑,脸上却不露半分端倪。
刻意沉默着,等她反应。
江晚吟哪里想到陆缙心思会深到这个地步。
沉默越久,越是如坐针毡。
不对……也不是针毡,江晚吟抿了抿唇,只想当做无事发生:“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陆缙看了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光,淡声应了句“好”。
江晚吟看也不敢看他,缓了缓,方直起身,同他分开,紧接着捡起散落的衣衫便快速往身上套。
陆缙也起了身。
对比他的从容,江晚吟简直算得上兵荒马乱。
穿好了衣,她又去整理发髻。
陆缙瞥了一眼,发觉她左耳上丢了一只玳瑁耳铛。
再一看,那颗闪闪的耳铛正卧在他的枕侧,大约是夜晚不小心晃掉了。
江晚吟正着急,穿好了衣服便要走,压根没注意到耳铛少了一只。
陆缙也没提,反把那耳铛往枕底一推。
江晚吟便更想不起来了。
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匆匆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