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缙的说辞又同她一样,长公主一向最知道他的秉性,闻言便没追问,只是拉着江晚吟的手有几分愧疚:“此事说来也怪我,若不是我替你安排了相看,你也不会差点出事。昨日安平来告知我的时候,我这一整晚都没阖眼,可你昨晚吃了药需要静养,我便没去搅扰,这一早才叫你,你不会怪我吧?”
江晚吟赶紧摇头:“去酒市是我自己答应的,且此事实属意外,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
“你这孩子,一向宽厚。上上回是宛宛落水欠了你,上回因着红莲教的事是你长姐害了你,这回相看出了差错,我又差点误了你。我明明是想好好补偿你的,怎么一来二去的,不但没补偿,反倒愈发害了你?”
长公主揉着眉心,甚是头疼。
江晚吟闻言也觉得波折,又有些心虚。
说到底,此事还是因着她相替,若是她不曾来上京,后面自然也不会有落水,不会被长姐推下去,更不会因一时赌气去相看。
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江晚吟也怪不得谁。
只是前两回还能找到缘由,这回的酒……着实有点蹊跷。
她抿了抿唇,一时也想不明白,陆缙又说交给他查,她便简略地道:“大约只是意外吧,您不必多心了。”
长公主一向养尊处优,所有人从来都是敬着她重着她,压根不会有人想害她。
嫁到公府之后,她每日看戏听曲,办个家塾,教养教养族内的小姑娘,博个贤名,日子过的顺风顺水。
她这辈子,唯一的不顺便是长子早夭。
但此事,也不过是意外。
是以她自然不会想到江晚吟这事会是人祸,只安慰道:“无事便好,今儿一大早,陆文柏便来了立雪堂,你对他,意下如何?”
江晚吟听闻陆文柏来了,心口一紧,只道:“这几日劳您费心,但我同陆堂哥并不合适。”
“为何?是他有哪里不好?”
“不是,是我配不上他。”
“可我瞧着陆文柏对你倒是颇为满意……”
江晚吟却只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我们不合适。”
长公主见她执意不肯,叹了口气:“那便算了吧。本来二房对你也有些意思,可你不利子嗣,便也作罢了。我瞧着,你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若是能治好,日后未必找不到比陆文柏更好的。”
长公主不过随口一说,但这话落在江晚吟耳朵里,瞬间把她浇熄。
对啊,她怎么被冲昏了头脑,忘了子嗣的事呢?
甚至连长公主本人,当年因着不利子嗣都免不了受流言非议。
她又如何能避免?
且陆缙又是长房独子,比之陆昶更要受看重。
江晚吟顿时觉得果报来了。
她这些日子犯的错,终究还是要她自己偿还。
便是陆缙答应,长公主同老太太也不可能答应。
江晚吟没再多说什么,只低低地应一声:“我明白的,此事,暂且随缘吧。”
长公主一时也没想到比陆文柏更合适她的人了,她不利子嗣,这婚事上注定困难,便叹了口气,
出了门,江晚吟又同陆文柏道了歉。
陆文柏也并未勉强,只笑了下:“昨晚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是我太蠢钝了,你在人后一贯唤我陆堂哥,偏偏到了陆缙面前时,唤我的是文柏哥哥,这般明显,我早该看出来的。”
“有吗?”江晚吟垂着头,尚不知自己如此明显。
“你不用觉得抱歉,情爱这种事,万般不由人。我大约没同你讲过我的亡妻。她嫁过来时,我并不知她心里有人,后来临产前,她刚好听闻心上人病故,急火攻心,早产血崩,一个时辰便没了。我虽是太医,却治不得心病。”
江晚吟顿时觉得更难堪。
陆文柏却笑:“我并不是要你歉疚,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再说,渊停兄应允将我引介给太后,对我的仕途大有裨益,算起来此事,我还该感激你。只是……我也要劝你一句,你太过单纯,进了高门未必是好事。”
江晚吟心思敏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陆文柏的字眼。
他用的是“进门”,不是“嫁进门”。
看来,在他眼里,她同陆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好心的劝她不要做妾。
“我都懂。”
江晚吟答应了一声。
陆文柏却觉得她不懂。
陆缙那样厉害的人,她恐怕被拆骨入腹了,都不知自己是何时落入的陷阱。
不过糊涂有糊涂的好,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无声地笑笑,缓着步子扬长而去
解决完桃花醉的事,回了水云间,江晚吟昨晚的情热又冷却下来。
他们说的都对,除了情爱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太多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