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才华出众,也不过半年,他便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在禹州开了好几家钱庄、饭馆、客栈。
人人都道那些钱庄、饭馆、客栈姓康,但无人知晓,这些地方背后的主人,是他李尧。
他在那枝桃花边蹲了许久,直到日暮才起身,康管事特地命人给他搬来了蒲团,只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木木地盯着那枝花许久。
就好像,下一刻,那枝花便能立刻生根成活,长成参天大树。
康宏是康管事的大儿子,因为老实本分品性敦厚,便被他送去管理那些钱庄、饭馆、客栈的账目了。
今日是他过来汇报账目的日子。
见自家王爷如魔怔了一般盯着一根插在地里的桃花,康宏顿时理解自家阿耶为何让他将花匠带来了。
明明是截花枝,又岂能落地重活?
“王爷。”
康宏捧着几本账册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这是这一个季度往来的账目,三日前,有一位乔装的爷在咱们钱庄取走了五百两白银,小人觉着他的钱票有异,便跟了去,没想到他竟是丁家的人。”
禹州的丁家是贵妃的母族旁支,虽与贵妃沾了点亲,不过也大概快出三服了。
大概是禹州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如此猴类也开始称了大王,以至于禹州谁都不敢惹他们。
李尧这才回过神,他想站起身,但因双腿麻木险些摔倒,好在康宏眼疾手快,将他扶到了一旁的蒲团上。
“钱票又是假的?”
康宏点点头,将夹在账册中的钱票取出递了过去:“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张假票了。”
李尧接过钱票,细细地沿着票边看了看,暗金箔镶边是真的,票号书印的墨迹是真的,票印的样式是真的,票脚的水印亦是真的。
可这三零四一的票号数字却是他本月收到的第三张了。
康宏道:“对方很是谨慎,知道要分开兑换,便分别去城东、城南以及城中三家钱庄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察觉。”
李尧微微颔首,将钱票交还给他,“二郎快回来了吧?”
康达是康宏的胞弟,只是生性好动又喜习武,便被李尧送去了远阳镖局学人押镖,去年三月,他也开始正式独立押镖了,只是那趟镖得去三四个地方,路途有些遥远。
康宏道,“算算日子,他该到蜀地了吧。”
蜀地离禹州最快也要一个多月。
李尧点点头,“等他回来前,你尽量将这些东西收好。”
康宏得命,但依旧杵在那里没想退去的意思。
李尧轻轻挑眉,好看的媚眼跟着也微微扬了扬,不知为何,仿佛带了些灵光,“还有事?”
康管事与康家兄弟都是李尧来禹州路上捡的。
当时只因旱灾严重,百姓颗粒无收,康达实在太饿,便捡了乡绅掉落的一块糕点吃,谁想却被乡绅寻人打得险些没了命。
康管事与康宏去寻乡绅评理,结果双双被打,好好的一家子良人,也正因为乡绅的一句话,被卖去了奴隶场。
康母与康家小妹也被那些人活活欺辱而死。
父子三人心里发狠,从奴隶场里逃了出来,要寻机会杀了那乡绅报仇,谁想却误闯了李尧来禹的船。
李尧救下了他们。
自小到大,面对命运,李尧从来都是无能为力的。
得知他们的遭遇,也不知怎么得,他似乎产生了一种有能而为的错觉,于是他便试着向当地知府修书一封说明了情况,请知府惩治那乡绅。
可没想到,他却忘了,自己只是个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王爷,若非他姓李,知府恐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此事的结果可想而知,知府看在他的面儿上,厚葬了康母与康家小妹,再给了康家父子三人一笔抚恤银钱,将他们打发走了。
而李尧也正因如此被皇帝不喜,甚至还罚了他三个月的月俸。
还没领俸便被罚俸的王爷,怕是有史以来只他一人了。
康家父子重情义,事情料理完之后,便跟着李尧来了禹州。
李尧顿了顿,道,“我知晓你的意思,那乡绅是贵妃的人,丁家也是贵妃的人,待时机成熟,我会让你出手的。”
“是。”
康宏指了指地上的花枝,“小人带了花匠过来,王爷要不要让他给看看?”
李尧神色忽而又暗了暗,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叫他过来吧。”
“勇哥!你阿娘让你回家一趟!”
骆勇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愣,这还没到饭点呢,怎么就让回家了?
吴兴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勇哥,你阿娘说家里出了十分要紧的事,要你回去呢。”
骆勇这才慌了神,直接丢下锄头,往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