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先帝病逝,两王夺嫡之势愈演愈烈,乾王便索性闭门不出,先是暗中将家眷送去安全的地方安顿,最后用皇帝送他的玉带自尽。
此举本是乾王以自己的性命为皇帝铺路,但是在外人眼中便成了皇帝软禁乾王,乾王伤心欲绝不得已自尽。
无论是唐国、京城还是朝中不少支持乾王者,此时纷纷站出来要反对皇帝,但乾王已死,大局已定,他们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皇帝已登大宝的事实。
朝中暗流涌动,皇帝为了均衡局势,便分别娶了皇后与贵妃稳定朝局。
皇后是骠骑将军之女,骠骑将军本是乾王麾下,而丁家乃是唐国富商。
“朝局的变化是由沈妃入宫后起的,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我母亲生下我之后。”
李尧道,“人人都说我母亲是被皇帝临幸的舞姬,从前我也这般以为,如今想来,似乎未必。”
一讲起生母,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李尧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仿佛是一只被养在深宫中的宠物,只要她跳一支舞,路过的人一高兴便能赏她吃食用度,但若是来者不高兴,对她肆意践踏也是有的。
她也不恼怒,更不会哭,她只会等到那些人走后,默默得抱着他高兴地说,今日他们有吃的了。
后来他也问过生母,为什么不去见皇帝,让皇帝给他们做主,她却说,求皇帝是没有用的,皇帝能让她活着已然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他从前不懂,长大后也不懂。
直到最近,他似乎懂一点点了。
他近日调查得知,生母在入宫前曾短暂去过乾王府。
若这消息属实,那生母当年入宫的目的,便不是单纯为皇帝献舞那般简单了。
只是查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相对于捋清这些皇宫内部的弯弯绕绕,骆勇更擅长于捋清目前的战局,但听李尧说完这些,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疼。
没想到他自小竟经历了这般事。
他轻轻地将李尧揽入怀中,柔声道,“如今此番局势,可是与乾王家眷有关?”
李尧点点头。
当年皇帝发现乾王尸首时,乾王府已经人去楼空。
皇帝也曾派了很多人去寻乾王家眷,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也不知皇帝是想找到他们,还是不想找到他们。
若是乾王家眷还在世上,若是他们参与了叛乱,那么局势很可能会成为如今的样子。
李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皇帝亲身经历与兄弟相争一事,这么些年从不许人提及任何与“乾”字相关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下旨让太子与秦王相争重蹈覆辙?
这很有可能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做的。
太多杂乱的线索在他脑海中肆意游荡,他实在无法理清楚,于是他长吁一口气,“勇哥,如今我只信你。”
骆勇点点头,柔声回应道,“恩。”
“勇哥,今晚我留下吧。”
骆勇的心头仿佛簇了一团火,他也想他留下,但如今还在围城,李尧的营地在北面,若是晚上不回去,白日里走动很容易会被叛军发现。
他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李尧用手指堵住了唇,“你我有一年多未见了,我实在太想你了,勇哥,你就让我留下吧。”
李尧似乎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能力,才话音刚落,骆勇拒绝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最终他嗯了一声,同意了。
然而两人一年多未见,晚上哪里肯好好睡觉,干柴烈火这么一折腾,便折腾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着早晨骆勇还要处理公务,折腾完后他便直接起身,洗漱完便出去了,只留下李尧一人窝在被窝里继续睡。
这么一睡,他便睡到了下午时分。
此时骆勇已然处理完公务,听闻他还在营帐,便拿了些吃食过来。
眼见他还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骆勇宠溺地笑了笑,索性坐在床榻旁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他一年多以来几乎每日都在心心念念着的人儿就在眼前,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他似是消瘦了些,脸依旧瓷白漂亮,但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眼底竟多了一层乌青。
想来这一年来他几乎没睡过什么安稳觉。
骆勇眉头微蹙,很是心疼。
“将军,杨铁牛来了。”
孙虎不知何时侯在了门口,脸色不大好看。
骆勇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一想起三郎叫他书怀他的拳头就痒痒,真恨不能将他的牙给砸了。
他轻轻将李尧的被褥掖好,随后豁然起身,走出营帐。
“人呢?”
骆勇冷冷道。
孙虎指着他们议事的营帐,“在那儿等着呢。”说完他还忍不住哼了一句,“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以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