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们还算是衣食无忧。
只是好景不长,在他五岁时,生母便病逝了,说是旧疾。
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他一人。
直到他在这如同冷宫般的宫殿里苟活到了十多岁,才被一直无子又得宠的沈妃认了去,过了几日有父亲与母亲的日子。
不过这般幸福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三日。
来沈妃宫中住了十三日,沈妃便被太医诊出了喜脉,合宫上下一派祥和喜庆。
第十五日,他便从沈妃宫中搬了出来,住进了只有皇子才能住的勤勉殿。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们。
太子是皇后的儿子,脾气有些暴躁,秦王是贵妃的儿子,看上去儒雅,但实际上背地里心眼很多。
他二人一前一后只相差半个月,但因着秦王出生得早,便占了个长子的头衔,在众人面前,他也时常以兄长自居。
李尧很喜欢和秦王在一起说话,他从未习过字看过书,这些都是秦王教他的。
也正因如此,他渐渐发现,自己对秦王的感情似乎与寻常兄弟不同。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太子与秦王已经成年开府各自娶妻了。
他二人像是天生的对头一般,谁都不服谁。
今日秦王开府,明日太子便已经将太子妃人选定下了,秦王也不甘示弱,开府之后便直接迎娶了宰相千金。
皇帝登基至今,除去沈妃肚子里的那个,皇子也只有他们三个,太子与秦王都已经各自开府了,那么他也没有再留在勤勉殿的必要了。
于是,当沈妃生下皇子之后,他便被封了禹王,放到了封地禹州。
禹州虽不是什么蛮荒之地,但比之隔壁的青州兖州来说,算不上富庶,虽说如此,但这也已经是皇帝看在沈妃的面子上能给他的最好的了。
所以他很满足。
他一直都记着,生母死前拉着他的手说的话,只要活着便够了。
可不是么,如今他还活着,就够了。
骆勇就着尴尬走出了十几里地,直到快走到临英巷才想起来,自己竟忘记给小绾绾摘花了。
他一阵懊恼,眼见着天色已经晚了,再回去摘回来怕是连晚饭都赶不上了。
正犹豫着,不远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个粉粉嫩嫩的小豆丁,她边跑边冲他甜甜地叫道,“阿舅!阿舅阿舅!”
骆勇大臂一张,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半空中飞了一会儿,才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半年不见,这小豆丁又长大了些,不过这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似乎更加软糯了,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掐了掐。
也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方才那个郎君的脸,那郎君的脸看上去也嫩嫩的,也不知掐起来的手感会是如何……
“阿舅!绾绾可想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绾绾甜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又捏了捏她的小脸,佯装怒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被坏人拐卖了去怎么办?”
“绾绾是跟着阿耶一起出来的。”绾绾指了指前头街口站着的一个儒雅男子,“阿娘说,阿舅定是路上贪玩耽搁了,让我和阿耶出来迎一迎。”
“胡说!阿舅怎么会贪玩!”
说着惩罚式得挠了挠她,惹得她一顿咯咯咯笑。
“阿舅,你是不是偷擦阿娘的香粉了?怎么香香的?”说着,小豆丁还顺势埋进骆勇的脖子里闻了闻,可等她大吸一口之后,连忙嫌弃地弹了出去,“咦!阿舅好臭!”
唐晋元默默地站在街口看着,宠溺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快下来,莫要恼你阿舅了。”
骆勇却顺手将小豆丁轻巧地往腋下一夹,冲唐晋元笑道,“怎可劳烦姐夫出来迎!”
“夫人吩咐,哪敢不从?”唐晋元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恩,这一趟军中,倒是壮实了许多,这回你阿姊定然高兴。”
两人寒暄了一路,好一会儿才回到唐宅。
唐晋元是一个读书人,虽然家中传下来一套祖宅,但儿时家境穷困的很,家中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后来因着他的品性,便被骆勇的阿姊骆华看上了。
二人成亲没多久,唐晋元便考中了举人。
中举一年后,骆华便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大抵是终年穷苦一朝富,唐母一高兴,便病逝了。
武阳十八年,唐晋元再考进士,大概生母去世心情丧痛,果不其然落了第。
但好在他并未气馁,甚至在家中开了个私塾,打算边教一些孩子们读书习字,边等着来年再次科考。
唐晋元将私塾命为元华书塾,无论从字面上还是旁的地方,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骆华的用心。
所以在骆勇眼中,唐晋元是个经得起风霜扛得起重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