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颠了颠手里的钱,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唐晋元,见他回了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呵,明白了。
读书人的手段都是这样含含蓄蓄的,想来当年唐晋元就是这么勾引骆华的。
在骆华的强烈要求下,骆勇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把将软软糯糯的绾绾扛在肩头,打了一把伞便出门了。
东街附近有一个渡口,每隔一个季度便会有商船在渡口停靠,每每那个时候,东街便会出现很多非常新奇的玩意儿。
正正好,最近一个月正有商船过来,东街便比以往热闹好多。
就连瓦舍勾栏里也多了好多好玩好看的戏剧、杂耍以及一些说不上名的新鲜玩意儿。
这木偶戏便是其中一种。
骆华从前来城里给人帮工,骆勇也会时常跟着,所以他自小便喜欢在东街里玩,东街上哪里最好吃哪里最好玩,他门儿清。
所以出了门,他便带着绾绾来到了蜜饯铺子,给她买了一些她平日都吃不上的饴糖蜜饯。
小绾绾边吃着饴糖边乖乖地窝在骆勇怀里,小脸因着边吃边化的饴糖看上去黏糊糊的,像极了一只偷吃的小花猫。
骆勇看着她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舅,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木偶戏呀?”
小绾绾边吃着,边催促着进程。
街上人声鼎沸叫卖不绝,骆勇环顾了一圈,道:“时辰尚早呢,绾绾难道不想跟着阿舅再逛逛?”
绾绾考虑了一下,最终没经得住诱惑,点了点头,“好。”
“郎君,还是小人来捧吧。”
雨终于消停了些,花市门口的一辆朴素马车前,康宏正伸出手要去接李尧手里的花盆。
李尧却默默将花盆往怀里收了收,他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快些回去吧。”
要不是出门时看了暗巷一眼,康宏还不知道自家王爷竟独自一人抱着一个花盆,披着蓑衣往东街走。
他可是天家的王爷啊!出门连个马车,甚至连个随从都没有!
康宏一动不动,甚至言语中有些嗔怒,“郎君,我父亲给您买的那些护卫呢?”
一想起康管事给他买的五十几个护卫,无论他做什么都跟着,李尧便觉得有些无奈。
“其实我也用不着这么多护卫,便叫他们去守金库了,若二郎回来了,正好让他们去二郎手底下做事。”
康宏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了,他还想说些什么,李尧便下了逐客令,“这几日东街热闹,钱庄那边恐要紧盯些,旁人我都不信,只信你。”
康宏的气焰一下子被浇熄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腰间的钱袋解下递了过去。
“近几日东街开了好些好玩的铺子,郎君身上带的银钱不多,先拿这些用用吧。”
李尧本想拒绝的,但想想一会儿免不了要对花匠好一顿托付,便将钱袋收了去。
上回的花枝被花匠悉心照料了将近十几日,终于有了活意,他便想着将昨日从骆勇手中要来的花枝一并种了。
只是没成想,刚寻到那日花匠所在的花铺子,便见铺子里的伙计小娘子正在收拾东西,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李尧捧着花盆穿戴着蓑衣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里头忙碌的小娘子才发现他。
李尧本就长得俊朗好看,就算是披着丑陋的蓑衣,也难掩从他那张白皙立体的脸上透出的秀气与精致。
不过一瞬,那小娘子仿佛被什么光闪了一下,惊鸿的瞬间,她的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比牡丹花还要好看的郎君。
她顿了顿,悄然放下手中的活计,近前问道,“郎君是来买花的?”
李尧点了点头,“敢问姚花匠可在?”
小娘子道,“我阿耶去林府了,郎君若是想要买花,可要尽快了,一会儿我与阿妹要去瓦舍,可便要关门了。”
李尧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盆,他还想着今日可以托姚花匠多学学,改日他便可以自己种了,谁想竟来的这般不凑巧。
姚彤儿似是明白了他的来意,便道,“郎君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您瞧瞧。”
李尧微微一愣。
姚彤儿解释道,“郎君有所不知,去年牡丹大会上,我也得了些许的名次,您的花若是染了些小毛病,我也能瞧。”
李尧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花盆从蓑衣里端了出来。
那花盆很是精致,上头还镶嵌着各种各式各样的宝石,花盆里头填满了土,土的正中央,正插着一枝桃花枝。
姚彤儿一眼便认出这是山上野生的桃花枝,有些不解地顿了顿,又看了看他。
面前这郎君一看便是出身高贵,就连这花盆也十分讲究,可他为何放着娇贵的花不养,偏偏养这么一截野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