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四岁之后那漫长的日子,他所做出的回应一样。
“阿宣,难受了吗?”那人问他,声音又远又近,让他忍不住想去抓。
“嗯,”晏含章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往床边蹭过去,扎进了那人的怀里,“哥哥,我难受。”
他像个真正的孩子,环住方兰松的腰,手紧紧抓着他后腰上的布料,闷着声不管不顾地哭起来。
这些天他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儿,在此刻终于短暂地松了下来。
方兰松沉默地抱住他,手指重复地从他的后颈顺到背上,手心像个热乎乎的小熨斗,慢慢熨开他紧绷的脊背。
“他们好难受,许多人都在哭。”
方兰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嗯,就快好了。”
“我想救他们。”
“嗯,你救了他们。”
“会好吗?”
“会,一定会。”
“早上有个病人死了。”
“嗯,不怪你。”
“我不是个好郎中,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们。”
方兰松不知道,这个“他们”里面,是不是包括他的娘亲。
他的胸口被一下下揪着,轻轻揉着晏含章的后脑勺,俯下身,在他头发上落下了一个吻。
“你是个好郎中,阿宣,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郎中。”
晏含章就这样睡着了,抱着方兰松的腰。
方兰松想让他睡好,一松手,他就更紧地黏上来,嘴里不停地呢喃,“不许走……”
“好,我不走。”
方兰松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躺下,手搭在他肩膀上,一下下轻拍着。
晏含章小时候便最吃这一套,方兰松嫌他晚上闹腾的时候,就会拍着他的后背,一会儿就能睡着。
等他呼吸平稳下来,方兰松轻轻把胳膊从晏含章脖子下面抽出来,坐起身,给他把鞋袜脱了,外衫弄散,硌人的腰带解开,又拉过被子,仔细盖在他身上。
府里小厮都去医馆帮忙了,就剩厨房几个孩子和嬷嬷,那个厨娘也在。
她每日在府里做好饭菜,然后等着乐青带人来,给街上医棚的郎中和病人送。
这会儿不忙,厨娘坐在院子里,帮几个嬷嬷一起谈笑着择菜。
方兰松没好意思叫她,本想自己去厨房做一些,被她先叫住了。
“方少爷回来了,”她对谁都没有距离,不卑不亢的,“去看过少爷了?”
“嗯,”方兰松笑笑,“他胃里不大舒服。”
说话间,厨娘已经系上了围裙,“少爷这几日没吃好,成日见他啃胡饼,给他送个汤羹吧,没喝几口就去治病了,等回来,那碗里一点儿热乎气都没了。”
“您回来就好了,也就您能管住他。”
方兰松也不知道,厨娘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能管住他的,见面不打架就很稀奇了。
“行了,”厨娘大勺一挥,“做什么我有数,你去照顾少爷吧,这儿烟熏火燎的。”
方兰松“嗯”了一声,也不好再呆下去,又回了屋。
蹭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去,刚掀开床幔,就被一双大手拉进去,压在了床上。
“你醒了?”
晏含章刚哭过,眼睛有些肿,红红的,“不是说不许走么?”
“我没走。”
看着晏含章红肿的眼皮,方兰松有些想笑,嘴角动了动,忍住了。
这人熬了几日,眼睛本来就肿,又哭了一场,眼尾红得像涂了胭脂,幸好眼睛够大。
“你笑什么?”
“我没笑。”
方兰松确实没笑,他忍住了。
“你分明就是想笑!”
这话一出口,方兰松就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没有,”方兰松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我嘴里热。”
晏含章:……
晏含章俯下身,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他午后吃了养胃丸,嘴里还残留着药的苦味儿,涩涩的,弄的方兰松有些晕。
“怎么提前回来了?”晏含章把手伸进方兰松衣领里,使劲儿捻着他胸口的嫩肉,“城门不是关了,你怎么进来的?”
方兰松被他捻得难受,紧紧闭着眼睛,“这趟镖走得顺。”
他又回答下一个问题,“只说不能出城,没说不能进。”
“那也没傻子会进来。”
晏含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像刚长牙的小狗,凶得很。
“因为我在城中,你担心我,是不是?”
方兰松蹙着眉尖儿,克制地喘了一声。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晏含章很乖地扔掉接下来的废话,换成了极具占有的啃咬,在方兰松柔软的嘴唇上释放他那些顽劣。
“不讲理的小野狗,”方兰松在换气的间隙骂他,有些无奈,却没有责怪。
晏含章身上也逐渐热起来,变得跟方兰松一样热,身上的薄荷香掺杂着药味儿,缓缓往外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