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管家轻轻叹一口气,掰开晏含章的手指,把酒壶抢下来,“酒大伤身,少爷。”
晏含章又把酒壶拿了过去,在眼前晃了两下,“伤身?那有什么?我才不在乎。”
他对着远处摇晃的珠帘皱了皱眉,像是要看清什么,“我不在乎他跟谁走,姓储的,就算你把他带到天边去,有那一纸婚书在,闹到衙门,闹到大理寺,闹到御前,他也是我的。”
“少爷,您当真不在乎?”
晏含章想说“当真不在乎”,话到嘴边,胸口却愈发难受,他看着钟管家,眼圈红红的,“钟叔,我不知道。”
“当初只是气他对我生疏,又气他不跟我说便许了人家,但如今他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郎君了,我还是不高兴。”
钟管家拍拍他的肩膀,哄孩子一般问道:“那,少爷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那姓储的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钟叔,这世间怎么这么多人,每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我都觉得是对他有所图谋,恨不得他们全都消失。”
钟管家失笑,“少爷,又说傻话了不是?”
自从娘亲走了之后,晏含章身边便没有什么亲近的人,钟管家是跟着他娘从金陵来的老仆,听说之后马上放下手下的庄子,来晏含章身边照顾。
他去仙山学医,身边也只跟了一个钟管家,好些时候,钟管家都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钟叔,我现在好像不是想赢储二郎了。”
他睫毛轻颤,像在忍着什么。
“也不是只觉得不甘心了。”
外面灯会的人声越来越远,更夫的梆子逐渐清晰,已经三更天了。
“钟叔,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房顶的琉璃瓦片响了一声,夜色的掩映下,有一丝克制却仍在颤抖的喘息。
懒洋洋蜷缩在窝里的玉珠儿猛得抬起头,像是闻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喵呜”一声,窜到房顶上去了。
第39章 情窦初开
方兰松赶到西市场的时候,那里正一片混乱,一群打手围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客商,却都进不得他们的身。
只有柏安颇有几分无谓的架势,跟他们缠斗在一起,身上已经有好几处渗血的伤口。
方兰松抽出腰间的黑色软鞭,飞身起来,脚尖在前面几个打手肩上轻点,抽开了柏安身后的一个大胡子客商。
储公子站在旁边的灯架子下,折扇轻摇,像在看一折戏。
“大哥,”他对旁边那位年纪稍长的男子道,“你瞧瞧,此人如何?”
储家大公子看起来沉稳一些,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地望着他,“你这样,迟早把自己玩进去。”
“人家既已婚配,你又何必这样,天下俊俏郎君多得是,你府上那些,哪个也不比他逊色啊。”
大公子又指了指柏安,“那少年待你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
储公子勾起嘴角,目光始终跟在方兰松身上。
他道:“我偏要这个。”
把几个客商如数绑住之后,方兰松把他们交给柏安,收起软鞭,来到储公子面前。
“公子,处理好了。”
京城水深,敢公然闹事的,背后都有撑腰的人,大都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有些更是官宦人家专门培养的暗卫。
方兰松记不清自己这身武艺是哪来的了,似乎记事起,身上便有功夫,体质也比旁人特殊,又每日勤加练习,在京城称得上是高手。
储公子当初在街上,看见方兰松替一老妇打抱不平,三两下撂倒一群大汉的时候,便记住了这个人。
那群大汉是储公子养的暗卫,俱是一顶一的高手,那老妇是侯府某案情的证人,他受托对那老妇灭口,却阴差阳错之下,被方兰松搅和进来,破坏了计划。
似乎就那一眼,他便决定要得到这个人,派人注意他的行踪,然后在方兰松抱着卯生求医无门的时候,适时出现在他面前。
“我可以救他,但有个条件。”
“你身手不错,以后便跟着我,替我卖命。”
至于那个老妇,他也没再追杀,而是让人送到大理寺,破了侯府的案子。
侯府来人发难,老侯爷差点儿废了他的一条腿。
那时,大公子来看他,问为何突然忤逆父亲,他道:“有个人不想她死,她便可以不死。”
储公子收起折扇,用扇尖儿拍了拍方兰松的肩膀,“很好,你可以去了。”
方兰松微微颔首施礼,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大公子望着储公子,很是不解,“你手里攥着他的死契,又为何要任由他离开?”
储公子勾起嘴角,“我不喜欢勉强。”
大公子很是诧异,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你喜欢他?想娶他做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