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在脑海中和系统争执,他手上的工作也丝毫没有滞缓, 将原先的U盘取下, 更换成另一个纯黑色的硬盘, 屏幕上画面陡转,提示接连不断地跃出。
[缓冲程序已截断,■■程序开始运行……请等待……]
巴掌大的屏幕上画面一闪,一个进度条出现。
进度缓慢地推进。
系统绕来绕去,语气急切:【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现在绑定了“好人系统”,就必须按照规则对于“好人”的定义行事!你前面几次受的惩罚还不够让你认识到这一点吗?!】
【按照规则,你这种行为绝对是要受到惩罚的!】
碧蓝色的眼眸抬起,粼粼月光从他身后淌过。
他偏头,确认降谷零正在放哨,没空看他,于是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下来。
“所以呢?”江舟川渡嗤笑,他周身的寒意几近凝成霜,“我不攻击,避免一切伤亡,然后自己被打成筛子?”
“说着要避免一切伤亡,却不把宿主的伤亡计算在内。你前几任宿主不会就是这样被你坑死的吧?”
青年尖锐的敌意浓郁得快要成型,危险信号迫近下,系统程序运算得飞快,一簇簇数据流滚过,无数处理结果被建立、推翻——
只有系统能听见的机械音响起瞬间,系统的屏幕突然暗下来。
江舟川渡正在气头上,突然看到系统熄屏,当即愣住。
江舟川渡:?
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这就自闭了?
糟糕。
他心里一沉:不会这系统的前任宿主真的是被它坑死的吧?他这一提刚好戳到人家痛点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舟川渡略微有些慌忙地试图解释。
话音未落,系统屏幕骤然亮起灼人的红光,呲呲啦啦的电火花从屏幕边角上冒出来,乱码层出不迭,偶尔闪出黑白色块。
而在系统内部,只有它能听见的机械声响起,冷硬且不近人情。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违规行为,且对系统展露出严重的攻击性!】
【开始预置惩罚内容。】
滋啦——
【预置完成。惩罚内容:电击六小时、间歇窒息六小时,撤去[痛觉屏蔽]。】
【即刻执行,不得延误!】
像有预感般,碧蓝色的眼眸骤然放大,不过半秒后,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
耳边“嗡——”地一声,霎时间喧嚣和寂静在耳畔交叠,他甚至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实存在的。
巨大的痛感就好像有十几个中原中也同时用重力碾压过来,仿佛脊骨断裂成几段,然后锋利的碎骨弯折,深深刺入皮肉,从皮肤中穿透而出。
思绪崩断。
眼前的景象交叠扭曲,只剩下满眼闪烁的红光。
时间的概念被抹消,他完全不能判断这一切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
直至第一滴冷汗沿着发丝,倏地坠落,砸开,四溅。
“江舟川渡——!”
那是耳鸣消退后,他听见的第一道声音。
重影依旧存在,视线模糊不清,但他能勉强看清面前的血迹。
刺目的殷红晃人眼睛,冷汗仍在不停地坠落,砸进浓稠的血液中,鲜红色稀释一瞬,随后又有新的鲜血蜿蜒着淌下来。
声带干涩,他甚至连嘶喊都发不出来。
只有狼狈的喘/息,像是濒死的困兽。
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在不知觉间跪下来,肌肉痉挛,就连撑着地面的左手都抖得厉害。
……怎么回事?
模糊间,金发青年的声影重叠,闯入他的视线。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吐血了?!”降谷零脸上的慌张如此真切,连疼得没工夫分神的江舟川渡都不由得触动。
他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力气。不致命但足以令人抓狂的电流源源不断地顺着肌肤淌过四肢百骸,窒息感时断时续,熟悉的痛楚挣破午夜梦回的限制,从梦境中逃脱,出现在现实里。
江舟川渡很轻地扯了扯嘴角。
降谷零没能捕捉到这一幕,他慌忙间将江舟川渡扶着倚靠到墙边,然后拿出手机,当即就要拨打急救电话。
碧蓝色的眼眸艰难地抬起,望向正对面的屏幕。
进度条跃动,转眼间已经推进了一大截。
三十秒。
他尽全力忽略痛楚,在脑中清空出一片空位,用于思考。
失去意识前,进度条推动至百分之二十,而现在是百分之八十,这之间的时间差大致为半分钟。
——程序即将加载完毕。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如果今天他离开了,不仅沢口的计划会泡汤,他自己的规划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更严重的情况,他或许压根活不过今晚,就会死在琴酒的狙击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