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间有一种预感。
山雨欲来,横亘半个世纪的庞然大物,或许真的要迎来那无可避免的浩劫。
“silver?”
沢口看见江舟川渡视线凝在虚空中,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青年猛地回过神来。
他垂下眸子,捧起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雾气撩在微弯的长睫上。
挨着边小心翼翼地抿一口,再放下时,衣袖上移一段距离,露出好看的腕骨。瓷杯磕在桌子上,清脆一响。
沢口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又茫然地和看向他的青年对视。
江舟川渡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面对年轻且无知的生命,不忍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可时间于现在的他而言最为宝贵,总归不能浪费。
于是他问:“要去看看岛津的福利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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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高悬,冷风簌簌。
降谷零一身黑色运动装,头上带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脸。
他站在小巷里,略微探出身子,往福利院后院张望。
凌晨灯火已熄,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楼值班室还点着灯,LED灯的光线冷硬惨白,打在周围几米的地面上。
他的嘴角绷紧,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生疏和紧张。
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犯过最大的事顶多是打架反抗校园霸凌的降谷零而言,翻墙夜探公共建筑还是头一回。
其实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潜入、另一人放哨的方式最安全稳妥,但hiro似乎因为长期梦魇,催眠对他的影响更严重,他担心强行提醒会造成不可逆的创伤,所以选择自己一个人出来。
只是在咖啡厅里的记忆还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恍惚间只记得自己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之后似乎是被催眠,其余的片段便如信号紊乱的上世纪方头电视,满屏滋滋啦啦的雪花。
……可如果只是遇到了一位对自己无甚恶意的熟人,他又为什么会“被催眠”呢?
他再次攥紧手中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开着,一点红光忽然晃了下眼。
降谷零猛地意识到什么。
被冰封的记忆瞬间松动了些,模模糊糊的身形在脑海中展露出来。
他沉默,指尖微移,将红点遮住。
指尖下意识就掐紧,他喃喃:“……怎么会。”
正反复质疑自己,试图找到足以驳论的观点时,不远处的沉沉夜色中忽然驶过来一辆车,引擎的声音在深夜中被寂静衬得前所未有的喧嚣。
降谷零当即向后撤一步,整个人沉没到黑影中,仿佛和黑雾融为一体。
他在暗处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切。
然而车稳稳当当停在大门口,却久久无人下车。
降谷零:?
而此刻,在车中——
沢口压低声音,依旧掩不住慌张:“你确定这样能混进去吗?”
已经换了身衣服的江舟川渡瞟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从容地躺进后备箱,然后用遮掩物将自己盖起来。
系统评价:【像自己躺进棺材,还手动拉上棺材板。】
江舟川渡:……形容得不错,下次不要形容了。
沢口从后视镜中看着江舟川渡姿态优雅地完成这一连串动作,整个人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可对方一副懒得回答他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再追问。
既然不想理他,那应该就是百无一失的意思了吧?
他只好努力压下心里波涛汹涌的紧张,在脑海中紧急过一遍青年刚刚教给他的说辞。
这辆车直挺挺地停在值班室正对面,看守的人想忽视都难。值班室的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中等,穿着安保制服,乍一看就和偌大东京中无数的安保人员一样普普通通。
“喂!那辆车干什么来的?!”保安跑过来,直指着驾驶位大骂,“福利院白天才开门让外部人员进来,通知上写着呢,你瞎吗?!”
沢口肌肉紧绷,借着入口处的反光镜,他清楚地看到了插在保安后腰的枪械。
哪里的“普通”保安会随身配枪啊?!
“别紧张。”温和的声音忽然从后备箱中传出,“不要想太多,按照我说的做。”
咬紧后槽牙,沢口勉强摆出一副冷漠轻蔑的模样,轻咳两声,再开口时嗓音冷硬。
车窗缓缓摇下,他模仿着江舟川渡教他的眼神,努力将车窗外这张满脸横肉的凶横容貌想象成死人。
保安将凶恶的目光投进来,忽然间看到什么,极具恶意的视线忽然停滞一下,瑟缩回去一些。
沢口心里惊喜,看来他模仿得挺像,效果居然还不错!
而藏在后备箱中的江舟川渡透过缝隙,看向沢口面上一闪而过的惊喜,无奈叹息。
保安视线落点处,一支通体漆黑的手/枪随意地躺在副驾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