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最初三番五次被萧醉泊拿着剑抵在主动脉,安以墨都没有那么害怕过,害怕他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安以墨性子向来倔,不愿意把自己纷扰负面情绪带给其他人,也更不会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柔软。
上辈子的他没少干这种事,哪怕忍着脏腑的巨痛,面上都能扯出笑容来。反正找他的人只是闲谈,妄自认为是陪伴着孤单的他,根本不会注意他的一点点异常,忍到话题结束,装个睡送走他们便是了。
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萧醉泊一齐推出去。
可是他知道,不管怎么说萧醉泊都不会走啊……
无关痛痒的事情上萧醉泊心甘情愿对他言听计从,可一旦碰到与他自己相关的事,萧醉泊绝不会允许旁人置喙一言决定,包括他。
上辈子半小时一小时他都能撑过去,如今有萧醉泊抱着他,却是连几句话都忍不住。
有好几次他控制不住地发颤,萧醉泊立刻察觉到,在其他人看不到的一侧,温热的手掌环住手腕,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腕间,配合他试图不动声色地缓解恐惧。每每这时安以墨心里一软,眼眶发酸,又怕被看出异常来,装成咳嗽咳狠了的样子遮掩过去。
安以墨睁开眼,余光可见萧醉泊的侧颜,随本人微蔫的额前刘海,和几缕飘至身前的碎发。
感觉到安以墨的视线,萧醉泊生涩地用着尽量轻柔的声音说:“不怕,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这话时,萧醉泊的侧颜冷峻严肃,是安抚,也有庆幸、有自责,更有数不清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谁都无法想象,以狂妄恣意著称的萧醉泊亦会收敛情绪,不敢外露多一点炽热,唯怕全心信赖自己的少年郎知道他也会慌乱、失神、不可控,会不安。
被安以墨窥探到的情绪是萧醉泊尽力隐藏也藏不住的冰山一角,他只敢再三通过接触确认他的少年郎安在,活得好好的,借此稳住自己。
安以墨抬眼,仔仔细细地盯着萧醉泊。看前心慌,看后却是果然如此的心中柔软。
他看到了萧醉泊很多情绪,唯独没有他最害怕看到的怜悯。
安以墨和怜悯的目光相处了近乎整个人生,太熟悉了,熟悉到瞧见半分,他就会立刻笑着离开。他不能要求别人什么,可根据自己的外壳划分内外不受他人的管束,是他拥有的少数的自由。
但其实,或许、大概就算萧醉泊有那么一点点点的他所厌恶看见的情绪,也不是一定不能接受……的吧。
怜悯的前提是没有把二者放在平等的面上看,自以为高人一等,才会生出对可悲之人的怜悯来。放在后世都很难做到,又哪能要求生活在阶级制社会的人做到这点,对方贵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这个人是萧醉泊呀。
远途的人终会回家,但吸引他的不一定是花着高额电费故作坚强开着的灯,而应该是……有他在的地方,哪怕去到深渊也无所谓。
微微凉的手掌反握上萧醉泊的大手。
“萧醉泊,我没事了。”
萧醉泊轻嗯了声,知道他的少年郎要说正事,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环着人的姿势却是没变。“还有什么不舒服?”
安以墨摇摇头:“好多了。我只是在想……还好以前生过场大病,那时候吃了不少药,应该是那个时候形成的抗体。”
自从白老前辈替他把脉把出他大病初愈的脉象,安以墨就知道自己是身穿,而非魂穿,否则他还真不敢用别人的身体怎么样。万幸,这具身体是他自己的。
也万幸,他经历过步步错的上辈子,这世他才懂得珍惜。
站在萧醉泊的角度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果决跳过,问到另一个他好奇的问题:“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不知道。”安以墨耸耸肩,“反正不是顾简,他没有理由。”
“很多事不需要理由。”
安以墨笑了:“是啊,但萧大将军能不能对自己的属下多一点信任?”
萧醉泊不置可否:“今日过后应当是你的人了。”
安以墨心道如果有人想动不动就那我开刀,是我我也跑。
“那事情就更简单了,你多信信我吧。”单听起来貌似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安以墨顿了顿,严谨补充道,“哪怕出事我也承担得起后果。”
听少年郎难得一本正经阐述后果,萧醉泊失笑:“想什么呢,给你夫君一点表现的机会。怀疑谁。”
暗自将萧醉泊会接住他所有不确定的温柔记在心里,说回正事:“今早影七没给我打信号。”
原书里萧醉泊麾下所属的影卫设定皆为死士,但到后期这层设定和萧醉泊的坎坷经历变得格格不入,杀千刀的作者坚持萧醉泊众叛亲离的人设到底,痛快地把刀子往影卫身上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