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该走这一遭。
更不应该就这么疯了一样出现在陈年面前,否则现在也不用这样站在这里,像个傻子。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哑巴。
还是宁溪走了过来,目光在几人中间转了一圈,把餐盘递到了他手里:“愣着干什么?不是说带我来吃饭?”
像是有人扔了一团破布,把他给包住了。
周烈从宁溪手里接过餐盘,感觉终于有了知觉,压着心口那点莫名其妙却又好像要把人淹没的痛,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陈年脸上收回视线:“不是来找你。”
说完,没看陈年表情,跟落荒而逃一样,跟在宁溪身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麻木的往嘴里塞东西。
“陈年……”安静察觉哪里不对劲,扯了扯陈年衣袖:“先吃饭吧。”
陈年没应声,只一言不发的找了个离周烈他们有段距离的座位坐下,吃饭。
时间已经不早,即将要上晚自习,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浪费。
此时他应该吃完饭去教室提前把今晚要讲的试卷找出来。
陈年心里很清楚,可偏偏,无数次的余光擦过某个角落。
如鲠在喉。
机械的往嘴里塞着东西,等到那道身影起身,再也没了胃口。
陈年收了餐盘,径直离开。
安静在后面喊了他好几声,陈年都没理会。
安静抿了唇,没再喊,盯着那道清瘦的背影。
她从来没见过陈年这个样子,他表情总是冷淡,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可刚刚,她头一次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那个男生,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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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个晚自习,陈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连她的几次问话,都没理会,像是周围竖起一道高墙,把所有的一切隔绝在外。
安静担心了一晚上,等下了晚三,见陈年要走,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口:“陈年。”
果然没有反应,袖口从指尖脱离,陈年埋头往外走去。
安静一急,小跑几步,挡住了陈年的去路。
陈年险些撞她身上,但总算堪堪回神。
他垂眸,眉间蹙着看向安静,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什么事?”
“你没事吧?”
“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那垂下来的眼睛暗到没有一丝光。
安静盯着看了两秒,试探性的问:“要不要,去操场走会儿?”
料到陈年会拒绝,在陈年开口的前一秒,安静掐了下指尖:“我心情不太好,想跟你说会儿话。”
顺着安静的动作,陈年看到她手背看起来十分狰狞的伤,似乎根本没好,仿佛还严重了几分。
压了压心底的情绪,几秒,他率先迈步:“走吧。”
安静跟在他身后一路去了操场。
这会儿回宿舍的回宿舍,在教室继续学习的继续学习,小情侣都挤进了小树林,偌大的后操场,在微暗的月色下一片沉寂。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看台坐下。
有风轻轻吹拂。
沉默间,安静看着自己手背的伤:“陈年,你知道我手背的伤为什么一直没好吗?”
陈年没说话。
安静也没准备听到陈年的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吃着饭,他忽然把我扯到地上,抬脚踩了我的手。”
“真疼。”
烫伤发脓的手背,被人来回碾着。
就算是想一下,都知道会有多痛。
陈年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语言大概都会显得无力。
安静却忽然笑了:“这些事太烦了,不说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你呢,今天中午那个男生,是谁?”
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别人艰辛的人生,又或者是恰好说到了这里。
再或者,这些事跟情绪压在心底都太久了,压的人快喘不过气。
风把一片树叶卷过来的时候,陈年终于开口:“一个认识,但没多大关系的人。”
“什么意思?”
“住一个家里,但关系,不怎好。”陈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跟周烈,以前的某一段时间,大概算是朋友,但现在,估计只剩下关系不怎么好这个形容比较合适。
就像是,相看两厌的陌生人。
至少,于周烈而言,应该是这样。
“跟他不大对付。”陈年抓住那片枯叶:“所以,我来了附中。”
“那他为什么找过来?”
为什么?
陈年垂下眼皮,一点一点碾碎了掌心那片枯叶:“不知道,为了一个女生吧。”
“宁溪?”
原来叫宁溪。
也许这回是真心的。
要不然也不会从致远跑附中来。
枯叶碎成一片一片,扎的掌心有些痒有些疼,陈年松开手。
风从掌心掠过,那些碎片眨眼间就被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