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编出来的搪塞辞令,如此一来倒也不是谎话,横竖调了个个嘛,谁邀谁又有何不同。
午间食过膳,卫时谙连觉都顾不得睡,前脚递信去了京兆府,后脚便匆忙换了身衣裳,挟同少艾拿了腰牌走出宫门去。
……
“谙谙,怎想着今日来寻我?漠北公主一事如今如何了,她可已好上些许?”
卫时谙提着从库房里挑的玉珊瑚簪锦盒,还有些时令进贡的果子,一并递了过去,惹得沈弄溪睁大了眼,惊道:“你我姐妹之间,还做甚带什么礼来!”
“从前我去你府上玩乐的时候,叔父赠我把玩的东西还少不曾?”
卫时谙失笑着摇头,侃道:“哪就是特为着你的,不过是早间在房里转了一圈,瞧着这簪子衬你上回穿的那身流云纹薄柿袄裙,便顺巧带过来给你看看可还喜欢。”
“怎生还跟我客气上了。”
沈弄溪眨了眨眼,接过锦盒挽住了卫时谙的胳膊,便听得她接着说道:“这两日我未去看望她,圣上因接连的事件,警惕心重了不少,琼英阁外的防守也越发严苛。为避免横生枝节,过两日我便请了父皇再去看看她吧。”
“今日来邀你,也是有一事想问问你可有什么主意。”
沈弄溪回眸朝卫时谙看去,甚为识相地放低了声音,将卫时谙上下打量了半晌,迟疑道:“你该不会是……”
卫时谙顺着她的目光,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腰腹,半晌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嗔道:“想什么呢!是殿下的生辰在即,我却不知该备什么礼好,这才想着来问问你的。”
“你家中有兄长,年年过生辰都赠些什么为好?我不大清楚男子都喜欢些什么物件,再加之百官来贺,往来间定然都是拿着顶名贵又时兴的精琢珍品呈上去。若我再送些一样的,一来算不上独一份灵韵生辉,二来岂不是没了意思。”
沈弄溪闻言,倒是放弃了揶揄打趣,偏过头认真思量一番。却想得她与沈听肆兄妹之间,似乎都是他送她物件多,而她逢生辰给兄长送的不过是些砚方镇纸一类,阿兄也都眉眼含笑着接下,道一句妹妹用心。
但兄长总归与夫君不同,更何况那人身份与世家子弟有着霄壤之别,又怎好等量齐观。
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定个办法来。
“朝臣们送来的那些,莫过于玉斝金铎角银腰带,都是届时收进库房里待某日赏着门客,亦或是放在哪处落着灰,到底见惯不惊,太子殿下不会缺这等物件。”
“你倒不如送些体己的,替你夫君绣个香囊荷包,帕子也尚可,或可请个平安福再串进其中,总归是那些平日里能带在身上看得见的,又可含你一方情思心意才是。”
如是,卫时谙凝眉默了半晌,转头回忆起今日午间他被勾破了丝线的广袖衣衫,提起了在那一瞬之间闪过的想法:“不若替殿下做身衣裳如何?长宁坊可有哪间绣楼的料子好,咱们去瞧瞧。”
“做衣裳?”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挑些上等的丝织匹缎,再配上玉具蹀躞带,也颇用了心思,又还可派上用处。
只不过坊间的成衣铺子到底比不过进献宫里的织品,那些世家公子姑娘们穿得再金贵,也不若宫中贵人来得宝气天成。料子上是挑不出什么花样来,要想别出心裁,就得将目光放到绣娘身上,在纹样绣工上另辟蹊径。
“长宁坊的铺子便去看看面料倒还尚可,时下坊间织娘们开造了花楼机,有织造技艺的女娘都去绣楼司职,也带活了不少人家的跑活营生,效率也从前要高上许多。”
花楼机,这倒是不陌生。
卫时谙点了点头,“先步车舆,咱们去瞧瞧长宁坊的布料,定下几匹再看绣样。”
轼车催了马,轿厢晃动之中,沈弄溪忽而一拍掌,拉住卫时谙的手道:“我想起来了,方才便想同你提起,只是半天没能记起那铺子的名号来。长安街东面有间曰云中仙的绣品铺子,绣娘出自姑苏,是吴中苏绣三大家之一梅家的后人,一月只接一单绣活。”
卫时谙正心动之间,却听得这极少的接待份量,有些失意:“如今也不是月初,我们去了只怕也赶不上趟了。过了年关,手底下活本就多,哪里顾得上我们这还急着要衣裳的。”
“苏绣是细工夫,一件便须耗上好些时日,也不是催催便能赶完工的事。”
“有绣好的成品可供来客选,或是可加价指定绣娘接下传定,法子倒是都有,唯独就是银子的问题了。”沈弄溪展颜,“咱们又不愁银两的事,再加之苏绣极名贵,每年进贡宫中的布匹也不见多,京中权贵们大多只会择成衣来买,甚少有去为了何事专门定苏绣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