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思索着方才建元帝心绪波动之下所说出的言语,不住又抬眸观摩了他片刻,轻啧出声。
想不到老皇帝还为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谢今朝也在建元帝话音刚落之时,从中探出了几分情势不妙的意味来,一时间看向建元帝的目光也变得沉郁而难以捉摸。
待这场闹剧已毕,二人坐在回东宫的车架之内,不由谈及此事。
“殿下对今日陛下所言有何看法没有?”
谢今朝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反握住她的手问道:“谙谙想说什么?”
“最尊崇的地位,最上等的侍奉,这两样除却在皇城之中都无法实现。更确切一些来说,是在皇城后宫。”
“所以——”卫时谙对上了谢今朝了然的眼眸,听见他如重楼月影般的声线在轿厢之中绕耳徘徊:
“对努尔古丽别有想法的,不是旁人,而是……”
“你爹。”
卫时谙肯定地点了点头,如是答道。
老皇帝一把年纪倒是惦记上了人家漠北前来的公主,除却他本身的□□熏心之外,或许想得更大胆一些,他还有可能在寻找一个寄托。
一个对先皇后的寄托。
但是这等说法想来也是有些令人反胃。生前之时不多加呵护照拂,反倒是死后对着棺椁亡魂追诉情深何许,实在可恨且可笑。
殿下若是也知晓皇帝心中这般想法,从前那些往事给他带来的伤便又会苦痛复加。
她回过头去看着他,只见他无言望着窗外,额前的须发在吹进轿中的风中轻动,带起忧思愁绪万千,融进被鸦睫敛住的幽深黑眸之中。
卫时谙的指尖轻轻在他的掌心勾了勾,将他拉回了神思,复而唇角习惯性地牵动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
“殿下若是不想笑也可以不笑的,不用勉强自己一定要时刻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卫时谙凝着他别有所思的眼眸,“起码在我这里,殿下有什么伤心之事,抑或是有何烦心之事,都可与我说一说。”
“殿下的忧心之事分给了我,我便能给殿下分担下一半,即便是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能有个人倾诉,不至于何事都只能长久地憋在心里。”
在她未曾来到他的身边时,之前的那些年,他一人也的确是这么过的。
何种打算皆埋在心中,只论世道之上可与人言之事事无二三,言多必失,徒生差错,倒不如一人考量打磨。
但时过境迁,他终是有了一方归属,有了神明眷顾,想再贪心一些,也是可以的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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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殿下不若说说, 是如何会想到从赵玉屏的侍婢入手查起的?”
知晓他如今的心绪并不算佳,卫时谙便想着换个话题来说, 也好令他不必总是想着从前的那些经年往事, 总是一遍遍擦拭本就血肉模糊的伤疤。
宫中有石阶路不算平坦,马车走起来也有些颠簸。为免去不慎磕碰着她带着伤的手腕,谢今朝将她在怀中护好, 一方温声应道:
“寻常女儿家不会随身带着此种利器,加之又为临时起意,便只有这一种可能。”
卫时谙点了点头,“如今陛下这一声令下,只怕她这些事迹都得传遍上京, 届时嫁娶一事定然是不好相商了。”
想来赵家算是高门大户, 赵玉屏又是府上嫡出的女儿,只怕从前才光禄大夫府上议亲的人都能多到踏破门槛。只可惜现下被这么一出戏一弄,她所求的求不得, 往日看不上眼的如今也已然与她颠倒了位置。
铺设的那么些路, 如今都毁了。
而容妃, 升至了皇妃位分定然不易, 在后宫之中求得出人头地, 也定然得罪了不少人。爬到这个地步, 也是踩着不少人的人头才能够得着的。
如今一朝被打回嫔位, 她这个下了山的人又遇上了当初那些同她一并爬山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呢。
世间之事或许分不清绝对的对错, 世间之人或许分不清绝对的善恶, 但不论对事对人, 都可讲因论果。
种下什么因, 就要承什么果。
结局是侥幸成功, 还是惨然失败,都只能照单全收。自己选的路,当初就应该三思而后行,既然下定了决心,又哪有讲怨言的道理。
“还不够。”
耳畔忽而响起的声线,将卫时谙的思绪召回现实。她怔愣了一瞬,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