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男背着疯女人进屋,感受着背上没多少的分量的瘦小身躯,眼泪不知不觉溢了出来。
大胡子肯定就在不远处看着,以他对疯女人的在乎,不是拿这女人没办法都不可能把人送过来。
第一次失去女儿受不住打击疯魔,第二次眼睁睁看着女儿从自己身边被带走,对这个女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明明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为什么不……
此时的袁若男万分后悔,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必须想办法把人救回来。
铁蛋和铁妞探着小脑袋在屋门口朝外张望,见妈妈背着一个人进屋赶忙让开道。
袁若男将人小心放到炕上,气都没喘匀便起身去暖瓶倒了一碗水晾着。
疯女人很有可能是长期不进食饿成这幅模样的,先喂些水看看能不能把人唤醒。
铁蛋拿着干毛巾哒哒的跑过来,“妈妈,擦头发。”
接过毛巾,袁若男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没顾上擦自己的头发,而是小心给疯女人擦拭,人本就虚弱,不能再淋雨加重病情。
铁妞见状又拿了一条毛巾,踩着凳子爬上炕,站在炕上给袁若男擦起了头发。
“妈妈,她戏谁呀?”小丫头根本没认出炕上躺着的是曾救过她的疯女人。
袁若男叹息一声,到嘴边的话滚了几滚才说出口,“她,是你们外婆,是妈妈的妈妈。”
“妈妈的妈妈?”铁蛋一副不可置信的小模样,他不确定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也不太明白,妈妈的妈妈不该是姥姥吗?就是那个不喜欢他和妞妞的坏姥姥,为什么妈妈的妈妈又变成了别人?
而铁妞压根没理解袁若男的话,小丫头瞪大眼睛盯着疯女人看了又看,在看到她眉尾的痣后惊呼道:“她是漂酿婆婆!”
袁若男点头,“对,她是救了妞妞的外婆。”
疯女人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美长相,即使神志不清楚,看人时的眸光也是柔情似水般透着暖意。
在妞妞的认知里,这种长相柔美,说话软软的女人就是最漂亮的人。
头发擦到半干,袁若男又找了件干衣服给疯女人换上,衣服刚换好门外便响起了嗡隆隆的拖拉机声。
留田芳在家看孩子,王秀花和袁若男一起去医院。
因雨势太大,泥土路不好走,一路上拖拉机一直都在打滑,到县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拖拉机刚到医院大门口,田易迎面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田易第一眼只看到了村支书的大儿子,本想着上前打个招呼,走近些才看见车上的袁若男和王秀花。
下雨天往医院跑肯定不是好事,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跑上前去查看。
当看到奄奄一息的疯女人时,二话不说背起人便朝急救室跑。
袁若男小跑着跟在后头,王秀花追了两步没追上,不由嘟囔道:“年轻人就是腿脚好。”
等疯女人被推进了抢救室,袁若男缓了片刻才想起询问田易。
“你怎么会来医院?”
“办些事、”田易随口敷衍了一句,见袁若男明显不信,眼神里还隐隐带着担忧,他不得不解释道:“我没生病,也没伤着,就是提前过来安排些事。”
袁若男也不是寻根究底的性子,看田易真不像有伤病的模样便也不再多问。
半个小时后,负责救治的女医生从急救室出来。
几人赶忙围上去,还没开口询问便挨了医生一顿数落。
“你们这些亲人太不负责了,都这个年景了还能把人活活饿死过去,要不是送来的及时,这人可就真没救了。”
袁若男也不辩解,她急声询问道:“那病人现在没事了吧?”
看她态度良好,女医生的语气软了许多,“暂时没生命危险,不过病人身体亏空的不轻,之后得好好将养上一段才能恢复身体机能……”
袁若男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人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大胡子,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的角落,穿着邋遢面容消瘦,乍一看像个街头流浪汉。
他看人时的目光像盯着猎物的豹子,身上散发着的阴冷气息令人胆寒,根本没人敢靠近。
直到田易的目光朝着这边扫过来,他才脚步匆匆的出了医院。
大雨持续下了两个多小时,田易出去买了两条干毛巾,递给王秀花一条,他拿着另一条走到袁若男跟前,轻轻为她擦被淋湿的头发。
袁若男抬手想要抢过毛巾自己擦,田易冷声道:“别乱动。”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袁若男下意识的放下手,等反应过来再想夺过毛巾,发现大伯母眼神里揶揄早就溢了出来。
王秀花心里美滋滋的,她本以为侄子是个闷葫芦,说话也直来直去的不会疼媳妇,没想到这般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