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165)

两人分别落座,师雁行就说:“昨天听郑大官人和庄掌柜说了刘掌柜的义举,今日特来道谢。”

若非刘翠兰突然倒戈,郑义和庄掌柜必要多费唇舌,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刘翠兰本欲让丫头上茶点,可瞥见对方带来的大食盒后就改了口,“上茶。”

“倒也不是什么义举,”她倒不急着表功,“只是看不惯姓王的那两个蠢货罢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就算她不同意,王家兄弟也不会和颜悦色。

师雁行没想到她言辞如此犀利,当场就愣了下。

啊这……

你这上来就给我整不会了。

短暂的沉默后,师雁行继续道:“无论初衷为何,但您确确实实帮到了我,这情分我记着。”

又转头对胡三娘子抬抬下巴,后者立刻提着食盒上前,将里面的各色点心一一摆出。

“自家做的,您尝尝。”

先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虎皮蛋糕卷,有抹茶、原味和香橼三种口味,圆滚滚的厚片之间都用油纸隔开,乖乖坐在盘子里的样子很讨喜。

另有几种口味的蛋挞攒了个八宝盒子,再就是一个单独的奶油果酱小蛋糕。

刘翠兰微微挑了挑眉,颇感兴趣的样子,主动拿起一旁的小叉子来吃,动作十分娴熟。

“师掌柜大约不知道,我也时常打发人去买呢。”刘翠兰插了一块浅黄色的香橼虎皮卷,先微微低头闻了闻,这才满意地放入口中。

可惜竟很容易使人发胖,她并不敢天天吃。

奶油中加入了香橼汁,蓬松细腻的蛋糕胚里也有磨碎的香橼皮,很好的冲淡了奶油本身的甜腻,给人的感觉非常轻盈清爽。

“是我的荣幸。”

师雁行眼睁睁看着刘翠兰伸出舌尖,轻巧地将唇边蹭倒的一点奶油舔走,不自觉面红心跳。

饶是她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刘翠兰身上有种非常原始而野性的美,由内而外散发着性感。

这种长相的女人非常容易受到非议,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各种黑锅频频从天而降,偏偏她从事的又是这种颇具话题性的业务。

但刘翠兰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见师雁行面颊微红,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吃吃笑起来。

师雁行:“……”

遭不住,遭不住,性感姐姐是真遭不住。

“其实最初大官人来找我时,我是有点不痛快的,只是答应了不反对。”

刘翠兰的坦率超乎想象,她看着师雁行圆润而丰盈,满是稚气的脸庞,心情十分复杂。

同为女子,你才多大年纪?为何就有这么多人要帮助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也想与我平起平坐!

那我过去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呀?

刘翠兰没有否认自己那一刻的嫉妒,甚至是嫉妒中混杂的一点损人不利己的快意。

真不想让你走得这么顺畅!

师雁行对刘翠兰的坦率既惊讶又喜欢,“那后来为什么又同意呢?”

她心中隐隐有猜测,此时却更希望听对方亲口说,也有借助答案看对方意思的想法。

“一来么,就是方才我说的,姓王的那两个王八蛋使我不痛快,”刘翠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干脆利落道,“所以我也要叫他们不痛快。”

什么“牝鸡司晨,乾坤颠倒”,当着我刘翠兰的面说这些,岂不是对着和尚骂秃驴?

“二来,”刘翠兰忽然直勾勾看过来,“我有私心。”

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刘翠兰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

感谢也好,怨怒也罢,都不要紧。

她进商会实属不易,就因为是个女人,非议、诋毁和质疑从未远离。

她迫切的需要同盟。

是一起对敌的同盟,也是分担攻击的工具。

当时刘翠兰就在想,如果商会中多了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掌柜,那些人针对的矛头是不是就不再是自己?

她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哪怕嘴上再说什么不介意,每每听到那些没来由的恶意和中伤,也会难过。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老老实实做买卖而已,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刘翠兰觉得自己如此算计一个孩子无耻又卑鄙,可又很快狠下心来。

不不不,对方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有心计有能力,是她自己主动闯进来的不是吗?

自己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她该感谢我,刘翠兰这么想。

昨晚她一宿没睡,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报复的快意,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和担忧,如一大壶乱七八糟的花果茶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浮浮沉沉。

刘翠兰既想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难而退,又迫切地希望她能坚持下来,成为自己牢不可破的同盟。

“多谢刘掌柜以诚相待。”

师雁行忽然笑起来。

“你不生气?”刘翠兰问道。

我这可是明晃晃的算计啊!

拿你当枪使,懂?

师雁行笑笑,“你我非亲非故,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不计回报的帮我呢?这样的利益交换不是很好吗?”

少点套路,多点利益,坦坦荡荡的,多好!

比起这种上来就承认“我确实曾想我拉你垫背”的坦率,她更怕口蜜腹剑。

刘翠兰瞅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对。”她笑起来。

这样直来直去就很好。

“那么刘掌柜,”师雁行的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浮现出某种让刘翠兰既熟悉又陌生的兴奋,“我们来谈买卖吧!”

她指了指对方手边吃空了的蛋糕盘子,“刘掌柜觉得这蛋糕滋味如何?可还配得上贵店?”

刘翠兰:“……”

原本师雁行今天来只为感谢,没想着谈生意,奈何对方太过坦率,令她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多大的店啊!

多好的买卖啊!

就她们坐下这么会儿,前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就没停过,师雁行恨不得掀帘子出去算一笔帐,看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么多雅间,每每有贵客出入少不得上点心吧?一天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

既然咱们来日要在商会内“兴风作浪”,不如先从商业合作开始啊!

看我,看我这么大个合作伙伴摆这儿呢!

刘翠兰还真就跟她谈起来。

“你这些点心确实不错,我的不少大客也爱吃,可是忒贵了些……”

言外之意,你给我降价。

“姐姐也是做买卖的,自然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鲜牛乳、好蜂蜜、当季麦粉、上等江南绿茶、千里迢迢运来的香橼……这些可都明码标价。纵然我有心实惠,可如若真稀烂贱,您还敢入口吗?”

师雁行笑道。

刘翠兰噗嗤笑出声,突然伸手掐了掐她的腮帮子,“小嘴真甜。”

姐姐……

自己这年纪当她娘都嫌大,难为她还叫得出口。

师雁行:“……”

从来只有她掐别人的,如今终于是掐人者,人恒掐之。

一码归一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两个女人都酣畅淋漓地展现了何为谈钱伤感情,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谁也不肯先让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点心全部吃光,红茶也换过两壶,仍没分出个高低来。

两个口干舌燥的女人面面相觑。

师雁行觉得这么下去不行,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如这样,我在贵店寄卖糕点,而同样的,贵店的手帕、荷包、香袋等物件也可以摆在我的两家店内售卖。”

刘翠兰确实心动,却不肯轻易松口,“我虽只这一处,却足可顶外面八、九家……”

师家好味才两间!

亏,亏大发了!

师雁行笑道:“确实,单就展示空间来说,我那边确实差了点,但还是那句话,卖的多,赚的多……”

刘翠兰微微摇头。

我还是亏呀。

师雁行并不着急,“刘掌柜可知道今年县衙的中秋节礼用的谁家?知州杜大人的夫人做寿,正中蛋糕来自何处?”

刘翠兰的呼吸都有瞬间错乱。

是了,这些变动她也有所耳闻。

“苏北海苏大人已与我签订了春节节礼文书,我完全可以在里面多加一份专给女眷的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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