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为自己所求的权利。
庄骋为之一愣。
往桌上一瞅,他拿起正反面的申请书,申请理由和辅导员已经填写,转出学院和转入学院以及教务处也填好并盖章,上面就差他的签字和学校意见。
郑女士给他转了金融专业。
京大有一个规则,军训期间转专业很快,基本两天申请完,国庆之后转专业的结果就会公示下来。
庄骋手指紧紧攥着纸边:“我不转。”
郑金蓉眉头一皱:“庄骋,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跟我们反着来的,以前你多听话啊,怎么高考完了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懂我们的苦心。”
“那个……”听到这里,朱彗很明显察觉到氛围不对,她插话道,“孩子想选什么专业,是孩子的事,以后未来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
“我让他选金融是害他吗?出来后,考个像样的公务员,以后有稳定工作,再结婚成家,哪个家庭不是这么来的。”郑金蓉说着话,眉眼的凌厉带出攻击性。
“感谢朱老师您的建议,”庄怀明也说,“但这是我们的家事。”
庄怀明一贯只会在最关键时刻出来说话,他和郑金蓉在管教庄骋这件事上无比契合。
只是相对郑金蓉来说,庄怀明更倾向于整体大局上面控制方向。
在他眼里,儿子不只是儿子,还是一个后代,这个后代要足够优秀,他才会有面子,他才不会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培养白费,所以他要把后代驯化成听话的机器人。
利己主义的庄怀明一直在给庄骋灌输一个思想,开心和快乐永远是最没用的东西,更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追求,那是只有无能弱者才护若珍宝的废弃品。
在此期间,庄骋不必多开心,只要够听话就行。
听话的庄骋会在他一步步安排下,过上最完美的生活,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到老儿孙相伴,就算现在不理解没关系。
等到了该到的那个时间段,相信庄骋会体会他的用心良苦的。
庄骋眼睛落在手中的申请书上。
他不觉得难堪,只是有一丝窒息缠绕。
刚才郑女士一番话,正是他上辈子的真实写照。
而上辈子,庄骋有两个遗憾没有自己选择,第一是高考志愿报考,二是婚姻关系。
父母死后,他有想过要不要离婚,但是没多久那个人突然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他的责任心不允许在这种时候离婚,所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直到那个人脑死亡。
上辈子到后面几年的时候,庄骋一直得过且过,记忆也比较模糊,没有太清晰,看什么都很没有意思,所以重生后的最开始那段时间,他始终都是大梦一场的感觉。
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我不会转专业的。”庄骋对郑女士说完这句话,把申请书几折之下揣回兜里,回头又朝着辅导员方向说,“朱彗老师,抱歉打扰到您了,我不转,并且未来四年都不会转。”
许是庄骋态度太过于坚决,让郑金蓉不满加深。
这种当众被甩面子被批驳的情绪,郑金蓉完全无法忍受这是她一贯听话的儿子说出来的,她胸腔里猛地蓄起一股怒意,不受控制的局面让她径直朝庄骋脸上甩了一巴掌过去,她粗喘着气厉声道:“庄骋,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她喊得很尖锐,一声“啪”也很响,办公室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这里面最震惊的莫过于朱彗了,她作势上前去拉住郑金蓉的胳膊,张嘴劝慰道:“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嘛,什么事都好商量啊。”
大庭广众,被父母打脸,按理说庄骋应该是难堪的。
可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就好像,两辈子加起来,这一巴掌终于打到他身上了。
耳边出现短暂耳鸣。
郑金蓉甩的一巴掌很用力,庄骋脸上立马通红,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他舌尖轻微抵了抵腮帮子,半张脸都麻了。
“朱老师,如果我爸妈以后私自来找您说转专业的事,请你千万不要同意,我喜欢摄影,且这辈子都不会改变。”说完,庄骋对朱彗礼貌地弯了弯上半身。
接着他走到郑金蓉身边,神色如常地开口:“您还有事吗?”
面对庄骋堪称毫无波动的变化,郑金蓉突然哑了火般。
她做这一切明明是为了庄骋好,可为什么庄骋要这样对她?庄骋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她呢?
“庄骋,从小到大我自认为在教育你方面尽心尽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郑金蓉气极庄骋的态度,语气急迫,往咄咄逼人方向逼近,“现在上了大学就开始翅膀硬了是吗,我说的话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