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说清是什么,但庄骋猜到了,红枣糕是大块的,庄骋先掰了一半给他,接着才说:“哪有冤枉钱?身体健康才是一切重要的源头,今天这种情况,没有一分钱是冤枉的。尔尔,我害怕你出事。”
术尔想说他不会出事,过敏而已,这么多年他不是依然好好活过来了吗,抬头对上庄骋的眼睛,他忽地噤声。
庄骋从未吝啬对他的照顾,但这次,术尔隐约觉察到这次和以往每次都不太一样。
他默默地吃着红枣糕,下意识规避去猜测其他可能性。
庄骋丝毫不意外术尔的反应。
他的尔尔在烂泥地里也要努力生活、向阳而生,这个小孩…不能叫小孩了,从前他以长辈自居,如今思路绕了一个弯,有哪个长辈会觊觎晚辈?
庄骋根本没想过上来就表白说明心意,术尔身上有一层自保的壳,他怕突如其来的变化得到的不是或好或差的反馈,而是彻底缩进壳里的胆小鬼。
他要先让尔尔适应,在无形中让对方适应他的存在与变化。
庄骋见术尔干吃红枣糕,床头柜上放着的粥成了摆设,他主动去端起来,塑料小勺子搅拌完,舀了一勺,喂到术尔嘴边:“噎不噎?来,喝点粥。”
术尔顺从地低头,咬住小勺子。
“好乖。”庄骋夸他。
术尔耳朵动了动。
吊瓶快空了的时候,庄骋按铃,两分钟后护士小姐姐来拔针,庄骋捂住术尔眼睛,温热的呼气在他耳畔叮咛:“不怕。”
这次他坐在术尔左边。
术尔没听见,只觉得耳廓忽然戳进来一股热浪。太热了,但他身体被庄骋扣住,没躲成功。
液体输完,医生观察完没什么不良反应,半小时后庄骋给术尔办理出院手续。
术尔不知道这一趟花了多少钱,但肯定没个一千拿不下来,等走出医院,术尔才有勇气说:“骋哥,我能等以后再还你钱吗?”
庄骋偏头看向他,手里还提着对方的药袋子呢,他捏了捏不听话尔尔的鼻子:“这么快跟骋哥谈钱,骋哥好伤心啊。”
术尔没料到庄骋会突然捏他鼻子,虽然力道很轻,但就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他还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顺道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时候亲昵和亲昵不一样,术尔之前还能明显感觉出来骋哥对他的亲昵是来自哥哥、来自类似长辈的关怀,而今天这个,好像被庄骋无形中模糊了分寸,但又似乎没有偏离太多。
术尔拿捏不准,于是身体率先做出反应。
庄骋像是让他放心,毫不顾忌将他的举措大张旗鼓拿出来说:“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还有,我会吃人吗?尔尔你这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他又在开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仿佛有点回到之前那种感觉,术尔疑心是自己这两天因为欧阳爷爷的事,忧思过重被影响了,主动凑上去,讨好地用手臂贴了贴庄骋身侧:“骋哥,对不起。”
“道歉和道谢倒是挺快。”贴上来的触感让庄骋一怔,他上颚绷紧片刻,而后温和一笑,不算克制地揉了揉术尔头顶,“行吧,尔尔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着急,还钱这件事多久我都等得起。”
现在先敷衍过去,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应该可以用另一种定义,庄骋不急。
今天周天,傍晚要返校上晚自习,庄骋想给他多请两天假,术尔不同意。
术尔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固执坚持得很,庄骋劝不过,好说歹说才让术尔同意只请了今天三节晚自习的假。
庄骋担心他,不敢一下子离术尔太远,在学校附近订了两天的宾馆。
拦下出租车,庄骋报了自己家地址。
他的打算是晚饭亲自动手,没想到被术尔挡了一遭,说了另一个地名。术尔眼含忐忑地望着他,正要说明缘由。
庄骋表情没什么变化:“按他说的走。”
术尔一顿,心脏处有暖流经过。
司机放下指示灯,方向盘左拐汇入车流。
庄骋知道锦城这里的老城区,他小时候参加竞赛来过一次,后面就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老城区像是一座装进闹市里不合时宜的旧桃源,里面邻里关系都挺好,可能和他们都上了年纪有关吧。
术尔目的是去欧阳爷爷家,到门口发现外面大门虚掩着,他心里一跳,接着就看见隔壁刘奶奶端着个盆从里面出来。
刘奶奶看见他,先是一惊,而后关切问道:“小尔来了,放心,奥特曼奶奶帮你喂着呢。”
庄骋面露疑惑:“奥特曼?”
术尔不好意思地说:“我养了一只大鹅,给它取名奥特曼。”
欧阳爷爷的事太突然,邻居们表示难过,能尽绵薄之力就尽点,欧阳爷爷给刘奶奶说过,所以刘奶奶知道奥特曼是术尔养的大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