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便是上官绣,她已经下马,背着移影枪,走着。
身后有马的人也是如此。
城墙的楚兵瞧见,顿时惊喜大喊:“是上官首领!”
“喂,阿官部的兄弟,你们族长回来了!”
值班刚躺在墙边休息的阿官部族人顿时睁开眼睛,趴在墙口上,看见大家都平安回来,立即去通报其他人。
“首领回来了!”
一瞬间整个阳城大门热闹起来,隔老远城内的街道都能听见此声。
阳城百姓多数没见过阿官部的首领,可听说过她以女子之身,痛击云栏山。
让云栏山二把手都闻风丧胆。
这位首领,之后又去了大里墩。
沿街贩卖竹篓的小贩蹲在旁边跟菜贩子们说。
“听说大里墩那边变天了。”
“再变,也不是我们楚人该去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和阳城有关,还和今天回来的那位有关。”
“又是那胡人女子?她可真是大胆,刚来没几天又去别的地方搅风搅雨。”
就在他们议论时,街道上开始清人往后退一米,不要阻碍阿官部的人过去。
这些人才一度尊容。
本以为首领都是高高在上,气势盛人的主。
没想到带头的胡人女子,跟族人肩并肩,根本不分前后。也没有所谓的盛势凌人的气场。
除了那张艳丽又英气的脸蛋,大家都非常好奇。
不一会儿沿街的百姓就看见后面的人抬着一个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一路去了马村。
这时,见胡人就害怕的阳城百姓,一个老妇人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世道,天天都在死人。”
老妇人的话让周围贩子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再议论。
死者为大。
何况现在阿官部是站在阳城这边的,他们死的人,保不准是为了保卫阳城。
上官绣沉默地带着人去马村。
阿桑公已经在村口等待,只不过这时,他已经身着白服披着麻布,带着一众年轻人按照老夫人带来的风俗,撒下纸钱。
一路撒,所有人默契地抬着尸体跟着纸钱走。
唯独上官绣被哈木拦住。
“首领,阿公请您先去休息,牺牲的勇士,他们的后事就交给大家共同处理。”
“让我最后送他们一程。”上官绣满脸疲惫道。
哈木坚决拦在她面前,摇摇头:“还请您体谅大家的苦心,对我们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绣停下脚步,她道:“事后,我还是要烧柱香。”
话落,她转身回到自己那间瓦屋。
尽管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是血腥的场景。
外头明明都是鞭炮声,各家族人的哭丧声,可她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寂静。
仿佛将她隔在两个世界。
上官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手却摩挲着移影枪,显然无法睡下。
不一会儿,木门被人轻轻敲两下,很快,敲门的人推门而进。
脚步声很轻,直到在床边坐下,挡住了窗柩的光线,让上官绣感觉暗了一层。
她睁开眼睛,萧好的背影正坐在床边,没有特地打扰她。
两人沉默一会。
上官绣望着房梁,沉着声音道:“萧好。”
萧好侧首,没有完全转身,她轻轻应声:“嗯。”
“累了就睡吧。”
上官绣却道:“出发前,我知道会出现牺牲,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真的发生,我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那些牺牲的人,都是因我而死。”
或许只有在萧好面前,钢铁之下才显露柔软的一面。
萧好伸手轻轻拉上被子盖在她胸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下一下拍着她。
此时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改变。
萧好很早就看出来,上官绣此人非池中物,她总有一天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她就像草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迟早大有作为!
屋内静谧的气氛,逐渐沉重。
萧好突然一躺,挤着身子,抢过一半被子盖上,她心安理得睡在床外。
上官绣被挤在里面,盖着另一半被子。
“我一天一夜没睡,有什么话,醒来再说。”
上官绣看出她满脸疲惫,便闭上眼睛。
然而枕边人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那些人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死。”
她又迅速睁开眼睛,盯着萧好的脸蛋。
萧好的睫毛很长,一动一动,如蝶翼招展。
明明是闭着眼睛,每一句话却都点在她心结上。
“楚亡之后,到处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要么投敌,称霸自治,要么醉生梦死,过一天算一天。”
“只有寥寥几人还做着复国的春秋大梦,不觉得,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