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奇怪地看了眼段非池,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吗?怎么又突然高兴起来了?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重点,他把目光投向白兴阳,这个妖怪管理局局长更让他好奇些。
只见白兴阳垂眸凝思,许久才抬头说道:“我家祖上留下一把锈剑,说是先祖有令,命我们一定要好好供奉这把剑,可保佑我家平平安安、顺遂无忧。”
“说来也怪,每逢家中遇上难事,把这锈剑供上,总会化险为夷,”他继续说道,“我小时候还听长辈们说过,这把剑挺神的,家中若有心术不正者,根本无法靠近这把剑。”
“剑?”白然仔细回忆,族中用剑的实在太多了,哪怕是亲眼见到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出是谁的剑。
“带我去你家看看这把剑吧,”白然说道,若真是族中之物……他约莫也就只剩这点念想了。
段非池知道白然心里不好受,走上前去拍了拍白然的肩膀,想给他一些安慰。但更多的,却不敢做了。
他还不知……眼前的白然,与他的乖宝还是同一人吗?
白然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躲开了段非池。这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得让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白兴阳回头看了一眼二人,只觉得这两个神兽奇奇怪怪的,莫不是好兄弟闹别扭了?
也对,好好一个白泽被段前辈当猫撸了那么久,有些别扭也是正常的。
三人开车前往白兴阳家。
白兴阳的家在郊区,开车过去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白然始终不太适应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上车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到后来,竟就这么靠在段非池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段非池犹豫了半天,终于伸出手摸了个靠垫放在了白然脑袋下,试图让白然靠得更舒服些。
坐在副驾驶的白兴阳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切,愈发觉得神兽真是奇奇怪怪,一会儿闹别扭,一会儿又好了。
“到了。”
白然是被段非池摇醒的,他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生怕在外人面前失了他做“小先生”的身份。
旋即又想起,这世上早就没有白泽族了,只是曾经的习惯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唯余怅然。
白兴阳的家说着是“家”,但其实是个道观,也是弟子们修炼的地方,他和家人平日里就住在这里,为了方便供奉,索性将那把锈剑也移了过来。
两人跟着白兴阳经过了香火缭绕的大堂,又路过了弟子们的修炼场地,这才到了后面的厢房。
“这是我平日打坐的屋子,”白兴阳推开了一间小厢房,屋内东方供奉着一把锈剑,前面的香炉上还有半截正在燃烧的香,是弟子在白兴阳出门后续上的。
两人一靠近那把锈剑,就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泽气息。
白然下意识地攥紧了略微有些长的卫衣袖子,心莫名其妙地慌乱了起来,这股气息太过熟悉,定然是他相识的人。
他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握紧了那把锈剑。
灵力抹过,难以处理的铁锈纷纷脱落,露出了那把剑本来的模样。
那是一把青铜剑。
白然抚摸着剑,忽然,他两指敲在剑上,青铜应声而断,一截白骨藏匿其中。
“这是……”那白骨的气息连段非池都觉得莫名的熟悉。
“父亲……”
白然嘴唇微动,眼眶一红,泪珠纷纷滚落。父子连心,这截白骨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他自幼丧母,父亲养他教他,出门上课都会带着他,他未成年前,父亲几乎与他寸步不离,他又如何认不出父亲的气息。
白兴阳万万没想到,他家供奉了不知几百、几千年的锈剑中,竟然藏着一只白泽的白骨。难怪这把锈剑这么灵。
见眼前青年悲痛欲绝,他想安慰几句,却看到段非池冲他使了个眼色。
白兴阳识相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没了外人,白然终于支撑不住,他跌坐在地,抱着一截白骨小声呜咽。
他以为他早就接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却在看到父亲的白骨时,再次被悲伤席卷。
那是他的至亲,是会抱着他教他写字、是会呵斥他行止放肆、也是会笑着感叹他终于长大了的父亲啊。
他咬着嘴唇,拼命地想阻止哭声冒出来,可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
段非池跪坐在白然身旁,把白然揽进了他的胸膛:“没关系,哭出来就好了,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这样的悲伤他也经历过,他曾以为他也会死在那场劫难中,却意外成了龙族唯一活下来的龙。
他也曾绝望、也曾怨恨,天道既然无情,为何不干脆赶尽杀绝,偏偏要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