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宁知道他又想起了施南施北,安抚道:“一定会找到的,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四年。”
她低头看向腹部,目光渐渐柔和,“宝宝也会为为舅舅加油的,对吧?”
施陶轻轻触了触宣宁宁尚平坦的小腹,“很快就会见面啦。”
宣宁宁笑着站起身,“医生说现在不能喝太多咖啡了,正好你来了,我把……”
她突然噤声,捂住肚子站定在原地。
“怎么了?”施陶上前扶她。
“不对劲。”她声线轻颤,“扶我去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宣宁宁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出来,“得去医院,马上。”
二人直奔妇幼保健院,一通检查后,竟是先兆流产。
施陶简直比宣宁宁还着急,跑前跑后办理住院,安顿好一切才抽出空给宣宁宁的丈夫梁飞打电话。
梁飞在电话那头急的快哭了,但他今天出差去了外市,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回来。
施陶让他不要着急,自己今天放假,完全可以帮忙照顾。
挂了电话,施陶问宣宁宁要了家钥匙,打算先回家拿些换洗衣物。
宣宁宁目送他离开,不曾想,好友这一走,却是直到天黑都没再回来。
所以当梁飞紧赶慢赶到达病房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快打电话给桃子,他人不见了!”
梁飞立刻拨给施陶,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宣宁宁这下更是担心起来。
出于女性天然的直觉,对于厄运的逼近,她总有意外敏锐的觉察力。
梁飞只得边安慰惊疑不定的妻子边继续给施陶打电话。
一直打到第二天也没人接。
就在二人打算报警时,他们终于接到了施陶的回电。
施陶先是确认宣宁宁的情况,得知无碍后才说昨天出了个小车祸,肇事车主一定要送自己来医院才没来得及回去。
宣宁宁根本不相信一个小车祸能让对方失联一整天。
她询问了施陶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又反复确认对方没有隐瞒才稍稍放下心来。
陆向峥接到宣宁宁电话时刚好开完一个会议。
那边一开口便是,“哥,我现在在住院。”
陆向峥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哎,先兆流产,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了,梁飞请了假照顾我呢。”
陆向峥抬手看了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下了班就去看你。”
“不用,哥,你去看看桃子吧。”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不提还好,一提及便有一股扭曲的凝滞冲上心头。
陆向峥的语气冷下来,“他又怎么了。”
“桃子住院了,哥你去看看他吧。”宣宁宁央求,“我现在实在不方便。”
陆向峥不以为然,“你安心养胎,别老替他操心。”
“我怎么能不管他?” 宣宁宁的声音陡然尖锐,“我亏欠他的还少吗?”
电话那头的宣宁宁渐渐红了眼,她紧紧握着手机,“哥你这两年为什么总不待见他?明明当年,当年……”
过去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一种久违的晦暗将电话两头的人包围。
十年前,鑫城经济还没起来,治安也远没有现在好。
年少的陆向峥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则跑去给舞厅看场子补贴家用。
保安队长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也没问年龄就收了他。
施家和陆家住在同一个巷子。
施陶比陆向峥比小两岁,瘦瘦小小,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向峥哥,等等我!”
一开始陆向峥也觉得烦,可施家人对他实在太好。
施父会在陆向峥那个家暴爹打他时拦在他前面;
施母则会在他出门上学前往他手里塞吃的,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长糕。
陆向峥接受着这些好意,也逐渐接受了跟在自己身后满世界喊“向峥哥”的施陶。
后来,没过几年,宣宁宁的父亲带着宣宁宁搬到了施家隔壁
宣父本是市里重点高中的语文教师,可惜在夫人离世后染上酒瘾。
他喝坏了身体,喝丢了工作,喝败了家底。
最后走投无路卖掉了高层的商品房,带着女儿搬来了这破败平房区。
施陶和宣宁宁年纪相仿,很快玩在了一起,陆向峥的跟屁虫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老平房区的人日子大都谈不上富裕,甚至连小康都算不上,但还算安定。
这种匮乏但安定的日子本该就这么过去,但生活的崩塌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先是施陶的父母在一次工地事故里双双殒命,黑心的老板卷款跑路,从此消失。
没过多久,宣宁宁的父亲查出了肝硬化进了医院。
施陶和宣宁宁乎在同一时段走进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