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了强烈的视线,他转头去看曾经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友人。
对方果然正望着自己,那目光太直接,他没有角落退避。
“你先睡会儿。”施陶无奈地劝说。
“好。”
陆向峥应是应下了,却毫无动作,就那样侧着身盯着侧颜。
“你的脸怎么了?”
这问话一出口,施陶这才意识到嘴角的一直以来的不适感大概是挂了彩。
飞快瞥了眼后视镜,果见嘴角有一块淤青。
“一言难尽。”他耸耸肩,想到梁飞就觉得得心累,此刻实在不想多谈,“明天再说吧。”
“说吧,我想听。”陆向峥神情专注,言辞恳切。
施陶几不可闻叹了口气……算了,和一个病号顶真什么。
简短地复述了经过。
出乎施陶意料,陆向峥平静地听完,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坐正了些,抱着臂悠悠望向车窗外的无边夜色,自言自语般喃喃,“梁飞……呵。”
熟悉的路标,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地库下坡。
挂挡熄火,施陶拔出钥匙还给陆向峥,“你好好休息。”
他想下车,却被抓住了袖口。
“我实在没什么力气,能扶我上去吗?”说这话的时候,陆向峥眼神有些拘谨地躲闪。
他上一次这样虚弱地拜托别人可能还得追溯到小学。
施陶也是第一次看陆向峥如此忸怩,平心而论如果对方直接开口挽留,他大概是不会答应的。
但寻求自己的帮助的话……倒也无法直接回绝。
“自己可以出来吗?”施陶打开副驾的门,朝里问。
陆向峥点点头,攀着椅子靠背下了车,又顺势揽上施陶肩膀。
两人并帖而行,从远处看既像施陶架扶着陆向峥,又似陆向峥环抱施陶。
八月的天气炎热又潮湿,衣物与肌肤的摩擦间俱是粘腻。
明明是进电梯按个按钮就能解决的事,施陶却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持久的负重训练。
陆向峥几乎把一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到了楼层,从电梯到门口短短十几米,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钥匙。”施陶出声提醒。
陆向峥环在他肩膀的手顺着小臂向下,轻轻挑起他食指,“我没换过指纹锁。”
施陶像被叮咬般猛得甩开对方的手,又有些尴尬于自己的过度反应。
他从陆向峥臂膀下挣脱出来,“你自己进去。”
同一时间,走廊感应灯到点熄灭。
黑暗会放大感官。
温热的指尖在施陶眉眼掠过,虚虚落下,似是想触碰他的唇,却又中途移开落到耳垂边,停滞片刻,覆上清晰跳跃脉搏的脆弱地,不轻不重抚弄。
粗重的喘息缠绕在耳际,那么响,仿若惊雷。
又那么轻,甚至无法惊动头顶熄灭的灯。
空气被充斥荷尔蒙的热意肆意翻卷蒸腾,施陶觉得自己仿若溺水,就快沉沦在窒息里。
“嗙!”沉闷的撞击唤醒头顶灯光。
陆向峥被推开,撞靠在身后门板。
所有靡靡曼曼在一瞬间,与耳鬓厮磨一同消散。
施陶胸膛起伏不定,脸上红晕褪为苍白,“不要这样。”
陆向峥微微低着头,眉骨阴影投射在鼻梁,隐没了大部分神情。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脸上徒留认命般的坦然,“我太想你了。”
施陶心神未定,兀自转身离开。
“太晚了,你还是住下吧。”陆向峥出声挽留。
施陶没停步,又听对方道:“老家你那么久没回去,晚上要怎么住?”
施陶不为所动。
陆向峥扶着墙踉跄着向前追了几步,“你今天住这儿,明天我们一起去接宁宁不好吗?”
闻声,施陶步履放缓了些。
陆向峥继续劝说,“我睡沙发。”说着伸手勾住对方衣摆,声线几近虚脱,“不要怕我。”
施陶叹了口气,脑子里还是蹦出了那句话。
算了,和一个病号顶真什么。
“沙发我睡就行。”他转径直走到门口,按下指锁,“进去吧,再折腾天都要亮了。”
瞬间,陆向峥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了。
一进门,那段说得上惬意的同居生活的点点滴滴便涌入施陶脑海。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他和陆向峥竟然成了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
这个公寓太久没有迎接回它的另一个主人,但处处都留着施陶的痕迹。
就连茶几上的日历还停留在他离开的那一天。
衣柜里,属于他所有衣物按照不同门类折叠得整整齐齐。
陆向峥见施陶站衣柜前发呆,便出声解释,“会定期拿出来清洗晾晒,是干净的。”
施陶默然点头,却觉得心里有说不清的感情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