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用力些,就能碰到他的伤口,鹿晚游简直束手束脚,不开心道:“我还有事要去做。”
“鹿家的小姐,怎么就隐藏身份,一转身变成了药心谷弟子,还一直不愿让我听见声音?”百里渊凑过去,勾起唇角,定定地望着她,“你愿意留在衍城的诸多缘由中,有没有一条是因为我?”
怀中人突然不动了,也不回他话,百里渊心跳越发加快,那个令他激动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逼得他不由绷紧了声线,急切地又问一遍:“是因为我吗?”
良久,怀中人才回答道:“……当然。”
这么简单的一个答案,令百里渊开心到脑中甚至有过片刻的空白,他手臂越发用力,想要再将人揉进怀中,细细抚触,左边胸膛处却传来一个十分坚定的推拒。
那里有他的剑伤,现在,鹿晚游的手掌正抵在上面,提醒他清醒一点。
“你不要误会,我们之间没有其他。”她压下急促的呼吸,话语里藏着的冷锋,比胸口的疼还要刺痛百里渊。
“他们说你考核失败,两眼失明,都是因为之前染过葵毒。我知那葵毒是从何而来,所以才留下,等你毒性被化解的哪一天,仅此而已,若非如此,我当天便回去了。”
她还是这样不喜欢亏欠别人,百里渊心口微抽,方才填满整个人的欢欣,此刻已经开始纷纷坠落,身体内部,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自从鹿晚游出现后,日夜关心他的伤情,不辞辛苦送饭送药,他不听命,她就会生气,还朝他发点小脾气,这怎么能不算是关心呢?百里渊艰难出声:“仅仅只是为了葵毒,与我本人,没有半点关系吗?”
也许是担心答案太刺耳,对他这个伤者不好,也许是另外的原因,被追问的鹿晚游居然没有说话,而百里渊看不见她的神色如何,只能感知到,她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虽然还没收回去,却敛了些力道。
这对落入绝望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百里渊声音更急切了:“我在淮山悄悄救你,便从没想过要让你知道,纯粹是怕你出事。就算你为了葵毒才留下来,我也很高兴,因为能在此地碰见你,我欣喜若狂。”
他漆黑的双眸眨了眨,始终不肯从鹿晚游脸颊的方向挪开,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她一样。
“你一出现,我身上的伤便好得奇快,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你发现了吗?你对我真的无比重要,比那些药材都重要,只要有你在,什么毒什么伤,我都可以很快好起来。我的眼睛会复明,职阶会重新拿回来,我可以轻松站到以前的位置,绝不会再有今日的狼狈,让你失望……”
咬咬下唇,鹿晚游低声道:“我没失望啊……你如何,跟我没有关系。”
此时的百里渊,故意只挑前面几个字听进耳朵里,心中略感宽松,嗓子却如紧绷到几乎断掉的弦,发出的声音沙哑到要听不见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昨晚连梦里都是你。你若是不想听到我的声音,那我就少说话,你不想看见这张脸,我可以时时背过身去,只要你答应还留在我身边,这些我都可以。”
他的手,轻轻抚在了鹿晚游的手背,吓得她立即从剑伤上收了回去,并不敢与他有任何接触,又努力挣扎几下,发现依旧无法挣开他的禁锢,只能作罢。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她尽量缩紧身体,说道,“我只想你眼睛快点好,我要回家去了。”
“家里,是有什么人在等着你吗?”
不知怎的,百里渊脑中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不悦的呼吸马上加重,说出的话也立即带上了浓浓的酸味:“那个盛家公子?”
“……?”鹿晚游张大了嘴,惊愕看向他,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能一下将话题转到盛泽身上去。
“跟盛泽有什么关系?”
听她提起对方的名字,百里渊便忍不住一阵磨牙,脑中想到的,全都是盛泽之前暗中冲他得意时的无耻表情。
“在淮山时,你天天都与他待在一处,同进同出,他有危险,你不仅舍命相救,还日夜照顾,而他也对你颇为用心,事事助力,更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你对他关照……这些我全都看在眼中。”
暗怒的话语被徐徐说出口,百里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语句,他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可他根本不适合你,无用到还需要你来保护,这种人,除了是个与你相配的世家公子,哪点能比我好?你就算不愿理会我,也不该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鹿晚游浑身轻轻抖了起来,难以置信道:“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要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