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秦如风的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鹿晚游不搭理自己,反倒去跟他说话。百里渊上上下下盯着这人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半点可取之处。
分明他本人更加年轻,也更有前途,反观这个秦如风,闭个关都能出如此大的状况,差点丢了性命,可见实际实力也并不怎么样,如今病恹恹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调理好,掌管着秦家靠得纯粹是他出身,等自己继承了飞星洞天,岂会比他这种差?
鹿晚游若真的转头看上这样一个人,弃他于不顾,那才真是瞎了眼。
*
从秦如风那边听了一个与百里渊相关的故事,听完后,鹿晚游的手指放置于唇边,沉思回味,既不忍喟叹,又觉得无可奈何。
故事也不复杂,是从一对老夫妻开始说起的。
说这对夫妻在一个世家中为仆终生,对主人忠心耿耿,他们生下了一个天资极高的孩子之后,以为可以恳求主人,为孩子争取到一个修炼的机会。
可惜世家最讲究血缘,犹如天堑,即便他们世代在这家里为仆,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家中人了,却依旧被排斥在修炼的门外,没有资格。
等这个孩子长到一定年岁,心中不服,便自己偷偷修炼,结果被人发现,不仅被废掉了修为,就连父母也惨遭毒打,三人一起被赶了出来,宛如丧家之犬。
他们后来流落到一个小村子,不久老夫妻便因伤去世,而他们已经沦为废人的孩子则与一个普通的乡野女子成亲,生下了一个男孩。
几年后,男孩的父母也一起去世了,他自己则因为天资出众被云游至此的飞星洞天掌门所救,从此拜入仙门,潜心修炼,一举成为了飞星洞天内门中最为厉害的镇派弟子。
这样一个人,想让他对世家出身有好感,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个世家,究竟是哪一家?”鹿晚游叹息着询问。
秦如风目光略有些悠远,看向虚空,似在回忆什么,又像是漠不关己。
“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家族,他后来去报仇死斗,杀死了这家的家主,家族名号也被抹掉,无人再记得。”
“啊……”鹿晚游捂着胸口低呼一声。
这修真界熙熙攘攘,每日无数人的命运在其中沉浮飘荡,落入不同的归处,但她总是做不到习惯如常。
也很难想象,那个时候刚刚学成出山的百里渊,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必死之心,冲上门去,为祖父母和父亲报仇的。
见她长久不说话,秦如风嘴唇抿了抿,才又继续道:“所以说,他这人对世家的仇恨,可谓是娘胎里就带来的,改不掉……他与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便不要指望着能友善共处了。”
“……”
是也非也,无法论断,鹿晚游心中戚戚,眼神忍不住往百里渊的方向瞄过去。
本是想感慨一下他家世之苦,幼年不易,谁知自己却跟一双冷锐凶狠的眼神对上了。
一点没在意她此刻正想着什么,百里渊倒是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回瞪着她,导致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凶悍的人,跟故事里的孤傲少年联系起来。
心里的那点感触和怜悯,全都被吓唬跑了,鹿晚游只得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再不看他了。
主桌之上,除了鹿晚游跟秦如风,还有另外一些地位尊贵的客人。
他们清醒的时候,瞧出了名堂,自然是不敢对他俩讲话多加打搅的,只私下埋头说话笑谈。如今酒过三巡,被热闹的氛围和酒气熏抬得晕乎乎的,这些人的嘴巴也就没那么严实了。
其中一位,自持着是秦如风的旧友,但今天从上桌就没能跟秦如风讲过几句话,不免心头不快,觉得他也太过见色忘友了,什么动人天仙也不值得他这样。
可这些话又不能当着秦如风本人的面说出来,只好柿子捡软的捏,借酒发疯。
“嘿嘿,鹿小姐。”
这位旧友喝过酒之后,全无修仙之人的规整仪态,神色微痴,一看就醉得不轻了。
“我听说,咱们的秦家主看上你了,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啊,不然像你这样没什么出众的小女儿,这辈子都是坐不上我们这个主桌的!这都是托了秦家主的洪福,嗝……居然还等秦家主给你夹菜,真是不懂事,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秦家主伺候好,来,我把酒杯给你,赶紧给他敬一杯酒,让他开心开心。”
哪怕走路已经歪歪倒倒了,这人也要挣扎着来到鹿晚游的跟前,给她面前的酒杯斟满酒。
秦如风温和的脸上,自他开始说话,便已经写满了不悦。
等他将酒斟好,还没送到浑身僵硬的鹿晚游手上,秦如风便率先站起来,将酒杯接过去,然后顺手一泼,全都倒在了旧友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