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搞了半个小时,妈妈下班回来了,她才停下,去门口接妈妈,给她揉肩捶腿,告诉她自己好不容易才背完了前两段,虽然指不定啥时候就忘没了。妈妈一边儿夸她一边起来去做饭,她们母女就一起在厨房里忙,母亲说有个同事很照顾她,女儿说有个同学对她很好。
严蓝本来是想描述白郭的,形容着形容着就向那个不善言辞脑回路清奇的女孩身上去了——吃饭斯斯文文的,喜欢吃生的黄瓜丝,总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课,老师提问碰到没人举手就叫她,大家都不会的她都会。
总之就是超棒。
“嘿嘿嘿,食堂的饭也很好吃。”严蓝一边洗菜一边对丁雅说,“但是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就数你嘴甜。”妈妈冷哼了一声,把切好的肉丁放到盘子里,“你别搁这挡害了,去玩儿吧。”
严蓝左看看右看看,没啥自己能干的活儿了,顺手擦了桌子就回到客厅看电视去了。今天爸爸不和那一群开出租的一起,而是回家吃饭吃完了再去跑夜班,妈妈准备了很多饭菜犒劳爸爸,自己因为开学第一天也跟着借光。
为了融入司机的圈子爸爸忍气吞声,不和人抢生意,放学时间段都不会去校门口,在火车站拉人也是在偏僻的地方,再加上各种证件请圈里的老手的烟酒,实在是太辛苦了。尤其是早出晚归,严蓝睡着了他还没回来,没醒就要出门,成天的见不到爸爸,这回好不容易可以在家好好吃一顿饭了,她电视节目一点儿没看进去。
然而严国伦回家时并不是风尘仆仆,而是狼狈不堪。
“怎么了爸?!”她连忙起身,看着父亲也像自己回家的时候全身湿透,但是不是雨水的功劳,是污水的恶果。靠近就会闻到泥土的味道,一瞬间把蓝蓝待回到了老家,不适时地想到了童年,想到了青山绿水,虽然脏兮兮但是很快乐。
“没事儿,摔了一跤。”严国伦低着头拖鞋,“吃饭了吗?一会儿吃啥啊。”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一见爸爸躲,严蓝也停下脚步,把“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改成了没营养的回答,脚下也拐了个弯,拿了电视机下面的扑克折成的盒子回到了沙发,坐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要背课文。
严国伦脱掉脏兮兮的衣服,脱到袖子的时候表情狰狞,手肘处有大片的擦伤,已经粘连上了衣服,艰难地分开又撕开了伤口,鲜血渗了出来。丁雅听到门声,做好了厨房自己的活,现在才出来,看到丈夫血呼啦的一大片,震惊地跑过来:
“咋地了这是?!”
“嘘!”他看了眼女儿房间紧闭的门,用完好的胳膊指了指卧室,让妻子拿药品。
丁雅:?
他娘的结婚这么多年一点儿默契都没有!严国伦用气声让她去把药品都拿过来,丁雅听到声音才明白过来,急急忙忙跑去卧室床头柜拿碘酒红药水棉签等东西。
“不是说了刚开始先别和人家抢生意吗?”她一边给丈夫擦药水,一边询问事情的缘由。
“别提了,我连学校门口都没去,这个点下火车的也都吃饭了,就想去个全天开的歌厅门口待着碰碰运气。”他疼得龇牙咧嘴,腿上好像也伤着了,衣服还湿乎乎地黏在身上,“没想到,客人是一个没等到,混混倒等到了。”
“没招惹人,人干嘛打你?”
“说我占了他的车位!”严国伦气得握拳狠砸了下腿,“我说,哥们,大马路上的,哪儿不能停啊,旁边好多空位呢。他根本不听,就让我赶紧走。”
“那你就走呗!准是驴脾气又上来了,跟人家理论。”
“咋的?我没不占理,我还不能跟他说说?!”他越来越憋屈,“我说我再待一会儿就......嘶,你轻点!......就走,他急了,就过来说话,我都没想到他能动手!开了车门就把我拽出来了,我能放过他?就滚到地上了,趁他起不来我就开车走了。”
“你早该打听清楚啊。”丁雅眉头不展,地头蛇什么的不是都打听明白哪个收哪片儿的保护费了吗?至于这么不讲道理吗,还是丈夫做了啥事儿了,她挽起他的裤腿,看看膝盖上的伤,“你咋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呢?就这么摔地上了。”
“他副驾驶坐着个小姑娘儿,我看着像接妹妹放学,他一开口让我走我都懵了,头一回见拖家带口找茬的。车门没锁,他一拉就拉开了,我寻思着不至于吧,就为了个地方,他那黑色的奔驰车也不像是出租,附近管事儿的也都送过东西了。”
“下回小心点儿吧。”丁雅擦完药,收拾东西。
“不是,谁能想得到啥都到位了还是惹事儿了?!”严国伦两腿一叠,盘到沙发上,愤愤不平地唠叨这些日子白花了多少钱,给黑的白的送各种东西就为了个立身处,什么事儿都不惹,这样还不如一早就不忍气吞声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