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就当个俄语老师吧。”刘红燕向雨中伸出手,手心向上任雨滴打在她脆弱的指尖伤口上,十指连心,区区雨水都让她的旧伤钻心地疼。
这可真是条条大路通编制。纪琰握着装好□□的枪,背靠着玄关鞋柜,与目标一墙之隔,感谢暴雨吧,打扫卫生可以无声无息。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并没发现门口另一边的墙壁也有全副武装的表面同事潜入过来,与纪琰一左一右把守住门口。
“多多......我不想死......”红燕把自己脆弱面翻出来,她在死亡面前走了个来回,这和被捕或交战的感觉不一样,被捕有多道步骤可以捞人,交战至少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被自家老大处罚则全然不同:他是真的可以轻易杀了你。很有意思啊,人只有在自己真的到达那一步的时候才能理解,旁观多少次也不会多一丝的怜悯,“我总在想,如果我有勇气在那些花骨朵枯萎之前帮一把该有多好,如果我能力所能及地保护一些人该有多好!原来死那么可怕......”
透过感伤,钱多多看穿了红燕真正想表达的:她知道更多的受害者内情。至于为什么说出口,大概也只是为了保命吧,“留我一命套出更多的案情好立功”......刘红燕并非有同情心的人,她以为多多不知道,不少事都是她亲手办的,拿出自己知心大姐姐的诱饵去糊弄小姑娘们入局——只是请你吃一顿晚饭、看一场电影,别害怕,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成链的全套中,每一步她都没有出手哪怕暗示一点点,最后的最后给孩子们一个痛快都没有。
“现在,我想保全现在这个......”红燕用她被雨浸透的冰冷手掌紧握住钱多多的手腕,她们都明了所谓现在这个指的是谁,“如有机会,我准备带她去莫斯科,你一起吗?!”
不是好时机,不是好地点,不是好由头,橄榄枝就这样抛过来了。多多感受到与她有同种经历的那只手,冷冰冰的,目中是手主人真挚的眉眼,忽然就很想问问她:那个笑起来俩很深酒窝的小姑娘,她的爷爷奶奶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时候,明明罗曦就不在,你为什么不把孙女的骨灰给人家。他们老头老太太的,无权无势,能耐你何?当然,帮助别人的前体是保全自己,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骗老人留下,满口谎言忽悠得他们云里雾里,一直拖到罗曦回来又走一遍流程吗?
独善其身还要踩别人一脚,别装得要兼济天下,成不?你们觉得别人都是傻瓜,三言两语就上当吗?所有人都是十来岁对爱请充满期望的傻丫头吗?!
钱多多克制得很好,微微流露出无奈,苦笑说:“没有机会,红燕,你知道没有机会。”对视中同样滴水不漏,真实的情绪被压回深处,不多时,刘红燕也像重穿上防御铠甲般,自嘲地笑了:“哈哈,我在说什么啊?这么久夫人还不回来,我得去看看——你记得嘱咐送货的只在客厅待着别往里走啊。”说罢点点头,举起伞向暴雨中去,慢慢走下有些湿滑的台阶,愈来愈远的后院大门旁,纪琰用极其标准的射击姿势三点一线瞄准她后背心脏处,钱多多在旁补充暴雨中他没听全的部分谈话。
直到刘红燕缓缓进入前庭,出了射程。
他没开枪。
“......”钱多多是并不赞同的,两三天的经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放她走了不过是少处理一具尸体,而她掌握的情报也没多大含金量,毕竟,他们就要直面罗曦了,直接问他不好吗?
纪琰放下枪,不以为然,还得去熟悉地形呢,更重要的。一个“久居深宫”只会背后使刀子的人,一击毙命还不轻而易举,他就没看得起刘红燕,没起疑心自然无所畏惧,起疑心了又怎样?去告密了,罗曦会相信你一个刚被放出禁闭的人吗?告密也得又足够的情报吧,省省,没那么忠心就别赌了,你们老大那思维指不定会拐到哪里,真长脑子这会儿就收拾收拾铺盖去赶第一班通往莫斯科的火车吧。他甩甩溅到袖子上的雨水,跟钱多多说他懒得藏尸体,女仆长被放出来后不是还没见过老大?真有什么意外交给莫离处理去,说罢大步回屋里去分弹药、商量狙击点位,钱多多十分无奈,纠结再三,最终下定决心藏一把上完膛的□□,两个压满的子弹匣,悄悄沿女仆长足迹前往前庭......
莫离眼皮开始打架时,暴雨方有颓势,众宾客有了归意,一波接一波来告辞,说着客套话又奉承一番,尽兴而归。不走的部分等着结束后再按安排去客房,现在稳坐不懂,话题根本说不完,一点都不尴尬。女孩只在他们说结束语的时候给点儿反应,有时说拜拜有时挥挥小手,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说自己头疼,想要先回去洗洗睡。罗曦拄着下巴干脆地应允,浅笑着等着他的告别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