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早上出了趟门，应该是去婶婶家。”莫离回答。
“......啊，那应该是，得有人来了。”严蓝嘴皮子抽筋了一样，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放下抹布，绕过离离去拿碗筷。
老太太把被叠好了放进被架里就过来了，掀开锅盖盛饭，絮叨着炒菜要用大火，烧饭要用小火，不然就会糊，要做出带着一点儿饭嘎的就让火稍微大一点儿，莫离附和着，左一个“哦~”右一个“知道啦~”，在哄奶奶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坚决不回头。比亲孙女还殷勤，女孩儿拿着饭盆过来接着奶奶铲出来的米饭，老太太让她放锅台上：
“别烫着你，躲开吧！”
凶凶的，关心人的时候也没好脸色，离离乖巧地放好饭盆，跟旁边乖乖等着，老人也许是不善于直白地表达感情，很害羞说什么肉麻的话，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是“离离真可爱！”“离离真聪明~”让人耳根子难受的甜言蜜语。
拿了一摞干净碗盘在洗的严蓝：好像有人说我坏话？
饭盛好了，她小心地端着盆沿，迅速地放到饭桌上，奶奶又诌开另一个锅盖，把焖着的豆角炒肉跟鸡蛋糕分别都盛出来，也是严蓝拿过来干净的盘子，莫离给麻利地端上饭桌。她们三个老老小小，在锅台过道这忙碌着，也还不算显得拥挤，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听起来都悦耳了不少。奶奶后又把昨晚上剩下的一点儿黄瓜和肉片放到盖帘儿上焖一会儿，坐到马扎上拿起烧火棍：“你们先吃。”
严蓝一点儿没客气，拿起勺子蒯了一大勺鸡蛋糕小心地放到莫离的饭碗里，杵哒杵哒跟饭搅拌在一块儿，争取趁她没反应过来赶紧就糊弄她就着这个饭碗吃了得了。莫离犹豫地坐下，觉得她俩先吃不等奶奶有些不好，尽管蓝蓝表示没这么大的规矩，又没有外人在看着，放轻松点儿。
正要拿起筷子，离离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得用自带的一次性碗筷来着，一拍脑门儿，抱怨自己差点儿就忘了，就要起身去箱子里拿，被蓝蓝一下拉住：道友留步！不是......姐妹不可！
“孩儿啊，你就用家里的小碗能怎么地呢？”奶奶开口了，她实在不明白，唯独在这件事上孩子这不近人情，“为啥呢？你是嫌脏吗？俺们都每天认真地洗干净了的......”
“不是的奶奶。”离离把视线从蓝蓝身上移开，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有乙肝，不能共用碗筷。”
“......”蓝蓝的眉毛登时团在了一块儿。
“你这脸色儿也不黄啊......”奶奶当真事儿了，认真地观察着小孩儿的脸儿，挺健康的嘛，就是瘦了点儿，多吃点儿饭就好了不是。
“我今儿还就不顺着你了。”严蓝松开了自己的眉毛，拿出了主人的气势，挽了下袖子起范儿，整个人都支楞起来了，一抬手比了个耶，“我给你俩选项。”
“？”
“要么你赶紧给我就着这碗把饭吃了，要么......我跪下来求你把这饭吃了......”
“......”轮到莫离困惑了，她正要解释解释，突然外面狗疯狂地开始咬，带动着邻居家的狗也附和，严蓝拍了拍她让她等等，起身穿过走廊去中屋的窗户透过玻璃看了看，猛地跑回来端起水杯咕嘟嘟灌下了几大口。
房门被拉开，女孩儿放下大水杯，开口叫人：“姑父好！”声音跟二十年烟民还吃咸了没什么区别，冷不丁地只三个字就撕裂了喉咙的肿痛，蓝蓝跟感觉不到声带一片的疼一样热情地跑过去跟姑父说话。
......莫离默默地把她这碗满满的饭换到了蓝蓝本来的位置，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连忙去扶，奶奶吩咐她把火看好别让灭了，自己去看有什么事，离离点头，接过烧火棍，反正她也不认识蓝蓝的亲戚，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指望她会寒暄太强人所难了，她听话就是了。
姑父见了奶奶，叫了声妈，问她身体怎么样，他带的两个大包都交给了蓝蓝，一块拎到中间屋去，女孩儿轻松地完成了任务，手心连红印都没留下，把俩大黑色塑料袋放好，旁边就是莫离的行李箱，她想了想，又拎起袋子，挪得离箱子远了些。
“行，妈，那你多注意身体啊。”熬得出了黑眼圈的男人拜拜手，又对严蓝说，“蓝蓝辛苦点儿，尽快都叠完......”
“我肯定快叠，姑父吃饭了吗？先吃饭吧不耽误事儿的。”
“不了你俩吃，我还得赶回去......”
“行了你忙去吧，孩儿去送送你姑父。”奶奶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孙女往外推，催促着快走，大清早的来回折腾，再把活人造完了。赶走了俩人，屋里忽然安静下来了，这种寂静突然又显得很磨人，老太太不适应地转身去炕上坐下，一个人静静地要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