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安排?
苏昕笑了下,她开了灯,回头看了眼邵止岐:这人抱着一堆衣服,就这样直愣愣站在那,没什么表情。
苏昕看起来是要说点什么,她眼里有邵止岐看不懂猜不透的情绪。她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找线索、找痕迹。但她到底还是失败。邵止岐从始至终都很安静,毫无波澜,没有裂痕。
为了引出什么似的,她突然开口说:“感冒了也挺好。”
邵止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前上司可是一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她呆立之余苏昕背过身去,一声不响地开始解起衬衣的扣子。
门是推拉式的,苏昕就这样背对着邵止岐,左手轻轻一剥——衬衣就从肩头滑了下来,顺着肌肤脱落,逐渐露出一片雪白。手拨过后颈,如墨水般倾洒而下的黑发轻轻落在后背。如今的苏昕已将头发蓄到了这个长度。被堪堪遮住的肩胛骨形状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弧线漂亮。
苏昕的右手则搭在把手上,用力。逐渐关闭的玻璃门发出滑动的轻微声响,在衬衣彻底脱下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邵止岐移开视线,门彻底合拢。
淋浴头打开,水声渐起,雾气蒸腾。片刻后,哗啦啦的水声盖住了一句轻轻的:“我要是感冒了,你是不是就不会逃走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邵止岐已经打开房门,逃似的来到走廊,耳朵滚烫,心在扑通,指尖几乎没进掌心。
邵止岐垂着脑袋深深叹息一声,连叹息都带着颤抖,心里想着她今天看来得睡在大厅的沙发上了。
第17章
苏昕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衣服已经好好挂在了对面半开的衣柜里。屋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苏昕嗤笑了声,她走过去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屏幕里躺着一条邵止岐十多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你睡吧,我又开了间房。
撒谎。多半是睡在楼下大厅了。
苏昕捏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她最后也没回邵止岐,把头发吹得半干后依次关了灯,经过桌前的时候她随手拿起一件邵止岐的衬衣,慢慢解开了浴巾搭在椅背上,手穿过衬衣的袖子,发现到头了也还是多出一截,穿好后衬衣的下摆在膝盖处摇晃。
苏昕走到窗边。她的手在系纽扣,另一只手慢慢拉下卷帘,盖住薄纱窗帘,外头一片黑色,隐约有光,非常安静。苏昕低头,看见窗台上趴着一只似曾相识的大头狗。
“带过来了啊。”
苏昕低头拿起那只大头狗,笑了下。小狗实在太小了,是一只掌中之物,手指一合拢就几乎看不见了。
另一只狗就没这么省心了,几乎每次都会尝试逃出掌心——她怎么总是遇上这样的人。
苏昕伫立在窗边沉思。大学时期她也遇见过这种一不小心没看住就会逃掉的人,甚至也曾想过把对方永远圈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她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如今想来那并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也早就走出当初的感情。只是偶尔也会反省:自己的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点。
在工作上这种控制欲是好事,可以帮助她一步步达成目的。但是在感情上,没人喜欢被当作一只宠物看待,不是吗?她失败过一次,三年前失败过第二次。如今这种源于本性的恶习故态复萌,被一次又一次逃掉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如果是邵止岐的话……
苏昕的手指渐渐包住大头狗,收紧、再收紧,手指陷进柔软的黑棕色布料,将其压缩得愈来愈小。刹时耳畔响起了邵止岐沙哑的哭腔,滚烫有力的拥抱,大段大段的文字,令人吃惊的消息数量。
在寂静的长长走廊,话筒里毫无预兆地扔出了一枚感情炸弹,轰隆隆地在苏昕耳朵里逐字爆炸:“苏昕。”
“我……我喜欢了你整整三年。”
苏昕的手猛地松开,棉花慢慢回弹,扁掉的大头狗逐渐回到了原样,放回了原处。
她后退一步,放弃似的躺倒在床上,灰暗天花板上隐约有一道细细的裂痕。这些天住在这的时候,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邵止岐也有盯着那道裂痕入睡吗?
她是否也会感到困惑,心想——搞不懂,苏昕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明明不喜欢我却硬要挽留我,甚至打电话给我,跟我到这里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百般地折磨我?
苏昕闭上眼睛。压抑住的扭曲欲望阴魂不散,如果不用工作这块石头好好压住,就会在稍作喘息的片刻逃出来,迫不及待地抓住那些试图逃离自己的人与物。
更何况这次的逃犯还是那个三年来一直跟在身后的人。邵止岐早就伴随着无限入侵生活的工作一起渗入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