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止岐还傻乎乎愣了半天,理解完现状后她迟迟「噢」了一声,又倒回床上,把怀里的苏昕搂紧。
过了会,有人开口:“邵止岐。”
迷迷糊糊的回应:“嗯?”
苏昕问:“那是你的闹钟?”
邵止岐停顿了好久才回答:“嗯……”一声轻微的「哼」消失在柔软的睡梦里。这个梦里,闹钟残留的鸟鸣化作好多只群青色的小鸟,在野牛成群的草甸上成片飞舞,从洛基山脉而下的阵阵山风温柔指挥起鸟儿们的舞步,它们最后旋转着冲向黎明即起的天空,溶化在那片无尽的深蓝色中。
回笼觉一下子睡到了中午,两个人睡眼惺忪地洗漱穿衣,退房出门去吃了份简单的早午餐,吃到一半邵止岐咬着块面包停顿住,苏昕在喝汤,她见邵止岐不动了,桌下的脚碰了碰她的大腿:“怎么了。”
餐厅这个点人很多,到处是刀叉磕碰的金属声,人声,很嘈杂。所以邵止岐的声音淹没在噪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苏昕能勉强听到她在说:“你吃的比平时多一些。”
这话让苏昕也跟着一顿,她停下了,邵止岐又低头继续吃。苏昕笑了下,摇摇头,在想这个人怎么总是搞突然袭击。
车再上路,熟悉的标志牌出现——仍然是80号公路。她们似乎要跑到这条公路的尽头才肯停下。距离那一道古老的洛基山脉愈来愈近,切诺基进入犹他州,行驶在大大小小的山谷之间,邻近盐湖城的时候山路崎岖,需要七拐八弯才能惊险通过,几个大坡让睡醒的苏昕下意识抓住邵止岐的胳膊,但她一声不吭。
当三面环山身处于大山谷之中的盐湖城终于出现在逐渐开阔的视线中时,她才轻轻松一口气。但手指还紧紧抓着邵止岐的袖子,邵止岐低头看了眼,笑了下。
苏昕立刻收回手,看了她一眼:“邵止岐。”
邵止岐正色:“我没笑。”
苏昕眯了眯眼睛,邵止岐的侧脸打上一层光,很柔和很漂亮,她扬起嘴角轻轻说:“原来苏昕也会害怕。”
苏昕当然会害怕。
苏昕在心里这么说,嘴巴上却不说。她抱臂坐回去,硬邦邦说了句:“今天住酒店,开两间房。”
邵止岐很不解地问为什么,苏昕看向窗外,小声说:“歇两天。”
曾经迟钝的邵止岐如今也有所成长,她没追问,反正耳朵已经先红了。她只说了个「好」,把车开入盐湖城。
1月份,还有些冬雪覆盖在山峰之上,80号公路旁的滩涂地上布满晒出的盐,白色与白色遥相呼应,使眼前明亮过分。
盐湖城,生长扎根在这片谷地上的繁荣城市紧靠着那片大盐湖,听说运气好,遇到天气不错的日子,这座湖畔能在冬季变成一面澄净的天空之境。
但显然不是今天。
切诺基开到那附近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兴致寥寥。近年来盐湖干旱问题严重,下午又多云转阴,阳光甚少,看不出什么美,就是一座湖一片湖滩,加之阴沉沉的天空。
她们甚至都没下车,草草开过一圈后便直接回到城里,入住了酒店。
所以今晚是分房而睡——不过半夜三更还是有人偷偷开了邵止岐房间的门,她专门多拿了一张房卡。半夜醒来的苏昕也没有想做什么,她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想抱着什么睡觉。
是近墨者黑,是恶魔传染给她的恶习!
苏昕爬上邵止岐的床,邵止岐当了一天司机总是睡得很沉,基本上不会醒来。她钻进热乎乎的被窝,恶魔的怀里。
所以才不得不抱着这人睡觉,然后就能做一个好梦,抑或是一夜无梦,总之睡得舒服。
清早醒来的邵止岐面对怀里突然出现的苏昕一点都不意外,也是一种成长。她顺顺苏昕的背,稍微感觉有点热,但还是没松开手。
她就这样抬起下巴去看窗外蒙蒙亮的天,外头好像下了点小雨,又好像只是草坪上的洒水机器在运作。清晨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晰,薄纱般的窗帘被空调时不时吹出的暖气带动,如一尾梦中的金鱼,透明的扇形尾鳍搅动平静的水,曼妙摇晃。
邵止岐在这样朦胧的感知下等待着调整过时差后的闹钟响起。但她没看时间,所以不知道具体还剩下多久。这时怀里的苏昕也徐徐醒来,她睁开眼,看了下清醒的邵止岐,眯一眯,最后又闭上眼埋在她胸口,收紧了手臂,双腿缓缓夹住邵止岐的一条大腿,腰身慢慢摇晃起来,磨着邵止岐的身体。邵止岐懵懵地想原来怀里也有一尾金鱼。天蓝色的金鱼正在水中晃动鱼鳍,移动得很缓慢,因为才刚醒,所以先慢慢来。
“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