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岑淮安人小,买汤汤水水的,端回来容易烫到。
现在没有后世包装严实的塑料盒,买豆腐脑、馄饨要么在那里吃,要么自己端碗过去盛,从家属院门口回来距离不短,不安全。
岑淮安拿上钱就要往外跑,初夏叫住他:“穿上衣服。”
初夏脑子里昏昏沉沉,岑淮安跑出去后,她重新躺下去闭上眼,只想睡觉。
家属楼不隔音,外面做饭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初夏就在这种环境里,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那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听不真切。
她好像听到了李大姐在问岑淮安她去哪了。
岑淮安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直到李大姐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开,她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哎呦,这烧得有点厉害。”李大姐的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摸摸她自己的额头,一拍大腿说:“得去找医生看看!”
初夏摇头:“我刚刚吃了药,睡一觉看看,不行再看医生。”
她知道自己身体啥问题,发烧很正常,去看医生也是吃一样的药。
李大姐点头:“也行,那厂里我帮你请个假。”
在这个家属院住的人,基本上都是纺织三厂的职工,李大姐和她丈夫也都是在里面上班。
“好,麻烦你了。”
“麻烦啥,邻里邻居的。”
李大姐站起来,招呼一旁的岑淮安说:“走去我家盛点汤,光吃包子哪成,还是得喝点热乎的。”
岑淮安没动,从篮子里端出来一碗豆腐脑:“我买豆腐脑了,妈妈,你喝。”
李大姐看着岑淮安,疼得不行:“哎呀,初夏你这儿子太疼人了,我闺女儿子加起来都不如他,真想抱回我家去。”
初夏笑了笑:“那不行,他是我儿子。”
李大姐离开了,初夏问岑淮安:“豆腐脑提出来沉不沉?有没有烫到自己?”
“没有,妈妈,你快喝。”
岑淮安够不到初夏,他踩着小板凳,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她,居然没有洒一点。
“我自己喝,去再拿个碗。”
初夏把豆腐脑倒了半碗给岑淮安,她自己努力喝了半碗。
包子实在没什么胃口吃。
吃了饭还得吃药,中药一天都不能断,不然功亏一篑,治疗效果大打折扣。
初夏晕晕乎乎从床上下来,岑淮安刷完碗回来,就看到妈妈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往外走,看起来就像要摔倒了。
他吓得瞪大了眼睛,把碗往桌上一放,赶紧跑过来用身体努力去撑住她。
“妈妈,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他不想妈妈乱动,只想她好好睡觉,病赶紧好了。
“我得煎药。”
这时候初夏就感受到了家里只有一个大人的不方便,安安可以做些简单的事情,但煎药她哪敢让他去做,太危险了。
“妈妈,我会煎。”岑淮安仰头望着初夏,嘴巴抿着,眼神坚定。
他之前看过妈妈熬药,不难。他不愿意让妈妈受累,如果妈妈不同意,他就不喝药了。
初夏拒绝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那我坐旁边看着你煎吧。”
岑淮安不用初夏动,他很快把一个带椅背的凳子搬到门口,还往椅背后面塞了个他的小枕头。
“妈妈,你坐这里。”
然后给初夏端过来搪瓷杯,里面有冷得刚好能入口的白开水。
初夏是第一次享受到五岁小孩儿的照顾,挺新奇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受。
就像干涸的小河里,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流淌到四肢百骸,涨得嘴里都是甜的。
她坐在椅子上,对岑淮安说:“先把煤火炉子下面的口打开,让火升起来。把药放进砂锅里,倒三碗水。”
屋里有个木桶,初夏提不了一桶水,一般都是提半桶方便平时做饭用。
岑淮安也是从那里面舀水。
今天早上没提水,里面的水不多了。
火还没升起来,岑淮安提着木桶要去水房。
初夏整个人现在都是晕乎乎的,不过她也一直注意着岑淮安的动作:“安安,你去干嘛?”
“水没了,提水。”
“你提不动,等我好了我去提。”
“我能。”岑淮安提着桶跑去了水房,他很聪明,不用水桶接水,就用水瓢接,接一瓢再倒水桶里。
够半桶,他提了提,能提动,他把水瓢放桶里,两手提着水桶,一走一晃,咬着牙使劲往家里走。
初夏看着走廊上用力得脸都涨红的岑淮安,没有去帮他。
等他终于把桶提进屋里,初夏问他:“这么沉,为什么非要提呢?”
岑淮安看着煤火炉子里的火说:“我觉得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