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显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翻身而起,跃到了她跟前,根本顾不得说话,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欺霜赛雪、纤长如葱管……自傅显认识她后,他就总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过多的关注她,然而此刻,他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掰开她攥起的五指,要查看她手上的伤势。
那条竹叶青软软地从她掌心里滑落,她的手光洁如初,哪里有半点被咬过的伤痕呢?
曲红绡闷闷地笑了起来。
傅显掷出薄剑之时,她就已经醒了。那蛇闪电般袭来,曲红绡五指陡张,手心弓起,使得那蛇一口扑空,随即她又五指一攥,正好捏死了那蛇的上下颚,令它无法张口,再一用力,蛇就被她捏死了。
这是灵蛇,护体真气可没什么用。这种徒手捏蛇的把戏十分凶险,天山剑宗也没人教这玩意儿,然而原主体质特殊,常被毒物侵扰,曲红绡的手掌一张一攥,动作就好像是记忆融入肌肉一般自然,傅显居然没能察觉。
只是这样杀蛇,难免手上要沾染一些血污。
曲红绡朝傅显眨了眨眼,轻声道:“我没事。”
傅显皱着眉在她面上扫了一眼,一句话没说,自怀中取出块帕子,抿着唇低下头,慢慢地帮她擦净手上的血污。
这举动倒是有些出乎曲红绡的意料。
她怔了怔,正要开口,却听傅显嘶哑地道:“出来。”
这话自然不是对曲红绡说的。
一阵尖利的笑声忽然飘飘忽忽地传来,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长长的影子,已打了下来。
傅显蹲着身子,替曲红绡擦净了最后一根手指,扔下了她的手,握住了他的剑,慢慢地站了起来。
曲红绡也慢慢地站了起来,手藏进袖子里,握住了自己的孔雀羽。
站在门口的,是两个带着面具的人。
面具粗糙、狰狞,扭曲而阴森,双眼鼓凸……五溪人信巫鬼,好淫祀,这面具便是五溪之地流行的巫傩面具,五溪土话称“鬼脸壳”。
——五毒宗门人,多带鬼脸壳。
这二人一个穿着大红、一个穿着大绿,脚上套着小孩儿才穿的虎头鞋,手脚之上还挂着五彩斑斓的丝绦,头上顶着硕大的鬼脸壳,显得头大身子小,他们摇头晃脑,嘻嘻笑着,明明是成年人的身体,却故意做出一副小孩儿的样子,让人看了,简直连隔夜饭都想呕出来。
穿大红的那个说:“你看你看,那女人被我们的宝贝儿咬了一口!”
穿大绿的那个抚掌大笑:“她是坏人,她就该死!”
穿大红的那个嘻嘻笑着:“我们抓住了傅显!”
穿大绿的那个也嘻嘻笑着:“师父回去定然要奖励我们,宝宝要仙丹,要修为!”
曲红绡微笑着说:“我看你们不该要仙丹,合该要个奶|嘴才是。”
这二人骤然安静下来。
半晌,一人阴恻恻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大姑娘。”
另一人道:“只可惜嘴巴再利,中了我兄弟二人的竹叶青之毒,也难逃一死啦。”
曲红绡神色淡淡,藏在袖中的五指轻轻一弹。
一道幽绿色的闪电骤然朝二人袭去,穿红衣的那个非但不躲,迎着闪电跃起,只见他手腕上缠的五色丝绦忽然动了,一口就咬住了袭来之物。
曲红绡这才看清,原来这些迎风飘扬的丝绦并不是真的丝绦,而是金环、竹叶青、莽山烙铁头、赤练等剧毒之蛇。
而那穿红衣的五毒宗弟子也已看清,朝他袭来的根本也不是什么绿色闪电,而是一条被捏碎了脑袋的竹叶青!
黏糊糊的鲜血顺着蛇身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倏地站定,浑身发抖,一种怨毒的目光自面具之内迸射出来,他尖声叫道:“你杀了我的小青!你这坏女人!!你这坏女人!!”
那穿大绿衣裳的人瞧了一眼死蛇。
——徒手捏毒蛇的功夫,当然只有惯常喜欢与毒蛇为伍的人才精通。
他阴恻恻地道:“咱们宗大小姐龙云婧昨日死在杀人坡上,没有刀剑伤,却是被一种奇毒给毒死的……现在我已知道为什么了,原来独狼不是独狼,还有你这毒小娘做帮手。”
曲红绡眯了眯眼。
——原来那个死在她手上的银花冠女修,是五毒宗宗主的女儿。
她忍不住对傅显道:“看来我同五毒宗的仇恨远比我们想象得要深刻。”
傅显并没有看曲红绡,他仍在看那两个大头娃娃。
他的眼神之中翻滚着一种令人浑身爬满不舒服的杀气,冷酷至极,好似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只是条任他宰割的死鱼罢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关系,不会有别人知道龙云婧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