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的。”阮秋擦干眼泪,深深看了一眼宫宴,转身离开。
出天牢后,他直奔太师府。
太师是三朝元老,深受皇帝器重。
也是阮秋的外祖父。
只要他肯出面,一定能保下宫宴。
然而,他却被拒之门外。
外祖父摆明了不愿卷入这场纷争。
阮秋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他就是不走,直挺挺跪在门口,势必要见到外祖父为止。
现在已是半夜,天上还下着雨,阮秋体弱,跪了没多久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后被侍从慌慌张张抬进太师府。
“这孩子真被你宠坏了,兹事体大,陛下要废太子,为人臣子,跟他对着干,想谋反不成?”
“爷爷,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如今这朝堂之上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百姓饭都吃不饱,如今我们救的不是太子,而是未来一位贤明的新皇。”
“闭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岂能宣之于口?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是,孙女儿的确是昏了头了,才误以为您心怀天下百姓,愿意为了救他们而冒大不韪。”
“你…唉,这又是何苦。”
……
阮秋醒来,就听见屏风在满脸皱眉,胡子花白的外祖父沉着脸训斥娘亲。
“别,别吵。”他气若游丝。
“秋秋你终于醒了,真是差点吓死为娘。”阮氏欣喜。
“外祖父,求您救救阿宴,他是被冤枉的,他明明救了许多百姓。”阮秋想起此行目的,立刻求助。
“救了他,天下大乱。”太师看得远,推宫宴上位,皇宫的地砖都将被染红。
唯有杀尽所有敌人,他才能坐稳皇位。
且不说其他,宫宴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最为关键。
阮秋茫然,反问:“不救他,天下就不乱吗?”
太师被问住。
回想起这些年来,他的所见所闻,心有所感。
“那你说说看,太子为什么值得救?”
阮秋一听,知道有戏,阿宴能不能活命,就看他怎么回答。
然而越是紧要关头,他却反而说不出个所以然,脑子乱糟糟,理不出个头绪来。
见外祖父摇头,起身要离开,他想下床阻拦。
却一个单身滚下床。
“别走,外祖父,阿宴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对我说过,有朝一日,他会想方设法让天下百姓都有饭吃,再也不用颠沛流离,暴尸荒野。”
这是宫宴南下赈灾回来,常挂在嘴边的话。
太师停住脚步,转头幽幽再问:“他还说过什么?”
阮秋绞尽脑汁,磕磕巴巴道:“他还说内忧外患,要顺应民心,减少赋税,惩治贪官污吏,休养生息。而且,阿宴也不是孑然一身,我见过有个胡子花白,长得和他很像的老者说要帮他……”
“你说的那个老者岂不是瞎了一只眼睛?”太师突然问。
阮秋愣愣地点了点头。
跟在宫宴身边许久,俩人什么都聊,阮秋也记住一些宫宴所说过的话,见过哪些人。
他现在救人心切,凭直觉筛选对方说过的话。
良久,太师终于点头。
几日后,宫宴洗脱罪名,被放出天牢。
在他出来后,还未来得及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另一个噩耗打入谷底。
“你再说一遍?”宫宴双眼赤红,神色震惊。
“少爷怕是不行了,一直在吐血,您快跟我回去吧。”小厮眼里淌泪。
宫宴觉得晴天霹雳,本想纵马狂奔镇国公府去见阮秋。
却被身旁太师亲信拦下。
“说闹市骑马不符合规矩,太子刚被放出来,不可再触逆鳞。否则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少爷之所以病因,也是为求我家主子,跪在雨中许久,因此染了风寒……您身上,现在背负的不再是您自己的命,而是千千万万条。”
听到自己能得救,是以阮秋身体健康为代价换来,宫宴心绪激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回宫谢父皇网开一面,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后才赶去镇国公府。
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赶到时,镇国公府门口挂上白色灯笼。
宫宴像丢了魂儿,在仆人带领下,见到阮秋。
小笨蛋闭着眼,静静躺在床上。
却再也没有了声息。
“小笨蛋,起来,别睡了。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你不是吵着要我带你打雪仗吗?”宫宴哑着声音道。
无人应答。
他握住阮秋冰冷纤瘦的手,小心翼翼贴在自己脸上,想要温暖对方。
热泪从他泛红的眼眶中落下,同窗外皑皑白雪一般,无声且悲伤。
阮秋的死,带走宫宴身上最后一丝人气。
自那以后,他活得越发不像个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一路披荆斩棘,杀尽所有反抗者,最终坐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