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帅如此神勇,麾下健儿也无不被激发了血气,高喊着同雍人拼杀,陆元谅本为捞便宜而来,不肯吃亏,见此终于退军回师。
狄迈自是不加追赶,顾不上身上几处小伤,留下一路人马殿后,当即整顿剩余人马北上。
先前激战之时,他已收到消息,狄雄果真带人奔袭刘绍所在的后军,意图趁乱擒住他。
但刘绍早料到如此,备好了无数竹头、木尖,一听见狄迈处有异变,便下令扎营,制成鹿砦,布置在营外。
狄雄率军奔袭,本来打算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见到营中防守如此严密,当即傻眼,若是掉头就走,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实在不舍,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猛攻。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随狄迈南征北战,见过他如何用兵如神,也隐约察觉出来他和这姓吴的雍人关系非同一般。
他在金城时,就听说狄迈对这雍人十分倚重,等这次出兵之后,就更觉着离奇了。
狄迈这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脾气上来,对谁都不讲情面,军中将领,有谁没挨过他骂?
他那个叫什么叱利兀的亲兵统领,天天垮着张马脸,就不必提了。哪怕是他和狄申这两个做哥哥的,在狄迈面前,脖子也硬不起来,哪件事情做得不入他眼,一声冷笑就砸在地上,都曾被他骂得孙子似的。
狄申去年回了金城,倒是耳边清净了,这大半年里就只剩下他这一个孙子,是孙子中的孙子,一人挨了双份的骂,时常气得他牙痒痒,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可就是这样,两年多来他居然没见过这个姓吴的雍人挨上一句,单凭这点就不一般。
更不必提他明明有军职在身,可每遇战事,狄迈从不让他对敌,不仅把他留在后面,还次次派重兵保护,好像他是块传国玉玺,唯恐有什么闪失。
哪怕这人当初的确一路保护狄迈回国,对他的恩情很大,可也不必这么多年还把他当亲爹供着吧?
狄雄思来想去,只能怀疑狄迈在雍国时另外认了这么个爹,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却也知道刘绍这人十分重要,只要把他擒住,不怕狄迈不乖乖就范。
他横了心要攻入刘绍营寨,无奈骑兵遭了鹿砦,一时间冲不进去,营里又趁机放箭,仅仅冲锋两次,就折损了不少人马。
现在摆在狄雄面前有两条路走,一是再搏一搏,只要能擒住刘绍,就万事大吉;二是抓紧赶回金城,同狄广合并一处,关闭城门,防备撕破脸后,狄迈回师来攻,城中来不及应付,一朝变天。
他一时犹豫不能决,正摇摆间,忽然瞧见那雍人登上营中高处,远远望向自己,同旁人指指点点,一只手还压在眼睛上面,挡着日光,似乎颇为闲适,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下定决心,留在此地不走,非要生擒了他不可。
他事后才明白这是此人的缓兵之计,目的是拖住自己,不使回到金城,拖到狄迈回军后再做打算。
可他那时哪里想得到这么远,被他那副作态激得热血冲头,别的什么也顾不上,又下令发动冲锋。
附近是一片平原,没有可遮蔽处,骑兵一面顶着箭雨,一面拆毁鹿砦,一面艰难上前,几乎每往前几步,就要丢下几十具尸体,好容易攻到寨门处,却又攻不进去。
营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下了长枪,一见他骑兵靠近,就从缝隙间忽然刺出,又马上收回,即便伤不到人,也常常刺死马匹,他麾下骑兵所带都是弯刀,根本近不得身,眼看着就是那么一道薄薄的寨门,拿脚一踢就能踢倒,却居然攻不进去。
他心里嘀咕起来,知道再这么拖下去,等狄迈从雍人处脱身,自己被前后夹攻,想再跑就难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忽然,营里像是后劲不继,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狄雄精神一振,就又留了下来,命人往营中冲杀进去。
他事后想来,才知这也是缓兵之计,若不是他因为犹豫,撤回了几营人马,露出要走的意思,对方的大营怕是还不会被他打开。
可当时他并没想到此处,见有机可乘,就又振奋精神,虽然不愿身先士卒,但也拔刀在手,不住地激励士卒奋勇上前。
营门打开之后,第一个杀出的人是贺鲁齐,一见了他,狄雄的心就沉了一半。
共事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贺鲁齐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心中有数。
狄迈什么时候把这人留在了后军,他怎么事先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贺鲁齐一经杀出,身后大军便也随上,两队人马混战起来。
狄雄一开始时还想着趁乱擒住刘绍,亲自带了一队人马,绕过贺鲁齐直奔他而去,可是还没靠近,就见那雍人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来。